烦恼
天空已被乌云占领,雷公电母这对老夫妻不知道因为什么烦心事也吵的不停,李老汉心里祈祷龙王爷可千万得有个好心情,不然今年地里的庄稼可都得毁了。奈何一眨眼的功夫,龙王爷的口水像漏了一般,从天而泼。
大雨已经下了一个星期了,这样的天气在北方实属罕见。村民们都抱怨这天气让人徒增了许多烦恼。李老汉更是在家里埋怨个不停,他从天骂到地,从地骂到地上的人,从人再骂到他的猫跟狗。骂,是李老汉一生的嗜好,家里从上到下,从老到小,出于对老头子的关爱,都惯着他,唯独李老汉养的猫跟狗不爱听他整日喧骂,所以每当李老汉骂的不停时,家里的猫跟狗就以自己独特的叫声跟他争论,于是乎,李老汉越骂越有味道,大有一股跟这两个畜牲一较高低之势。先始家人都以为李老汉会讨厌起那两畜牲,哪曾想,李老汉愈加喜爱它们了。声称家里人:你们连这这两个畜牲都不如。
李老汉二十岁以前,性格孤僻,不懂交际之法,逢人总说鬼话,逢鬼又说人话,故此,二十岁时的他活的人不人,鬼不鬼。二十岁后,他顿悟,开始逢鬼逢人都说鬼话,哪曾想,这样说了十年后,三十岁的他混的风生水起,身边满是朋友,还时常有人向他请教交际之法,他当然不能如实相告,继续说着鬼话,前来请教的人也听的津津有味,连连点头称赞。
三十岁之后,随着自己孩子慢慢长大,李老汉觉得不能再像以前老说鬼话,怕给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于是,他开始不说话,遇事尽量用点头摇头来回答,实在需要说话的时候,他总是能把话说到点上,这让身边的人愈加佩服起他了。他心里暴喜。心想此生就这样与那些爱听鬼话的人类相处下去。
可是人坚持一件事久了,总会有烦恼的。李老汉到了六十岁的时候,按说是耳顺之年,可是他耳朵却开始不顺了,旁人说什么他都觉得不对,甚至会埋怨旁人,这有什么可说的。他不喜欢听旁人说话,于是他的话就开始多了,坚持了三十年的习惯就这样丢了,他也不知是好是坏。
六十岁以后,李老汉每天都滔滔不绝地说着闲言碎语,他不喜欢跟旁人说,所以就在六十岁这年他养了那条狗跟那只猫,猫跟狗都是在外面流浪着的,他捡回来的。他年轻时也总向往着流浪的生活,可是一直没浪成,所以他就安慰自己,听这两畜牲说说它们的故事,也算了却自己的一番心愿。
就那样,狗跟猫就成了李老汉的伴侣。一直到七十五岁,李老汉感觉身体日况愈下,他就叫儿子给他买了上等木材,开始忙活着给自己打一口棺材,他心想自己要躺很长时间的地方,还是自己设计比较舒服。家里人也都知道李老汉的心思,虽说伤心,但生老病死,人生常事,谁又能控制得了。
一年以后李老汉的棺材打好了,让家里人奇怪的是,他还打了一口小棺材,家人询问,李老汉说是,让那两个畜牲给我陪葬,我怕我在下面没个说的上话的人。家人哭笑不得。
那场大雨是李老汉七十八岁那年,大雨停了后太阳甚是暖人,李老汉躺在摇椅上,在院子里享受着雨后阳光的沐浴,猫跟狗也懒散的躺在摇椅两旁,李老汉时不时的跟它们说上几句话,猫跟狗一副不爱搭理的眯着眼。李老汉说着说着也不说了,仿佛是睡着了。家里人叫他起来吃午饭的时候,才发现他停止了呼吸。死了,去世了,仙逝了,西去了,就这样,李老汉没了。
那条狗跟猫没有陪李老汉下葬,因为家里人没把李老汉当初说的话当回事,或者说是,忘了。因为活着的人总会有太多烦恼。
让人惊奇的是,李老汉下葬之后,那猫跟狗每天下午都会到李老汉的墓前守着,一直守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来,无论刮风下雨。后来,还听有人说,那猫跟狗死在了李老汉的墓前,还是那谁谁谁埋的。
村民们农闲时会时不时的提起李老汉,提他生前的好与不好,还有他的猫跟狗,村民都说那两畜牲有灵性。
李老汉生前很想知道,人死了,还会不会有烦恼?不知道他现在知道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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