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与门外

窗前与门外

　　窗前有一颗枣树，自记事起就有；门外有一个身影，从十五六岁开始。

　　记得那时，最惬意的便是倚着窗，看窗前碎黄的枣花，细细的阳光斜斜地映射下来，透过枝与叶的缝隙，暖暖的倾洒在身上。每当这个时候，爷爷总是慢悠悠地品着茶，坐在枣树下，眯着眼睛，看山，看树，看白云，看蓝天。偶尔一阵微风，叶子飘忽飘忽晃一两下，屋旁井里泛起一丝涟漪，然后，归然寂静。枣花开的时节，耕种已结束，新一轮的农忙尚未开始。这个时候也是爷爷最惬意的时候。

　　那时候，总想快快长大，以为长大便是大人了，就可以不受约束，做自己喜欢的、想做的事。可爷爷告诉我，越是长大，喜欢做的事越做不成。我不信，可后来，我信了。爷爷说，长大不仅仅是个子长高了，年龄增加了，还意味着承担。我似懂非懂，后来，我又懂了。

　　童年似流水匆匆逝去，枣树渐渐失去了原先的光彩，老井边沿不满了青苔，井水也不再清澈如初。爷爷似乎也不如以前那般硬朗。一年前的初夏，迟迟不见枣花，而枣树开花的时日已过。爷爷似乎有永远干不完的农活。再也没有闲暇在枣树下品茶，与我谈心。

　　初中即将结束，家长都希望我考一所好高中，可我却产生了厌学的情绪，上课不认真听讲，总是开小差。上早自习总迟到，成绩直线下滑。在多次劝说与严惩之后，看着我仍无起色的成绩，爷爷无助地叹了口气，虽微弱却很沉重。我缓缓放下手中的成绩单，踱步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看着桌上堆放的物理、化学试题，一堆堆公式使人眼花缭乱，脑子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索性将笔一扔，扶着下巴凭窗远眺，眼中一片茫然，大脑一团乱麻。“嚓——嚓——嚓——”，房门的脚步声时有时无，且轻且缓。那一段时间我严重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要不，怎么老是幻听？有时夜半三更，一觉睡醒仍听见门外有细微的声音，像极了脚步声。门是锁住的，才懒得管他。连续几日饭后，总看见爷爷在太阳底下打盹，醒来后还唠叨着自己没睡好。后来，又是后来，我终于顿悟爷爷为什么总是说自己睡不好。人老了，睡眠时间本来就不长，何谈睡不好？许是总在夜半起床到处晃悠的缘故？不，他哪里是随便乱晃悠啊！

　　从此，门外的脚步声，窗外的老枣树，都成了我挑灯夜战的最好陪伴。

　　后来的后来，枣树不再开花，爷爷也不再到我房门外转悠。可门外的身影教会我面对，窗前的枣树教会我坚韧。

　　成长，不仅仅是身体的变化，年龄的增长。成长，意味着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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