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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时间的女人
茶馆里有一个老太太,一辈子孤身一人。有人说当年她险些被选作妃子,可惜之后没入成宫,于是不甘心一辈子。
那天,我找她喝茶,问她为什么一辈子也不愿成亲。她神秘的笑了笑,拉住我的手,打了一个响指,然后,茶馆一下静止,茶壶倒出来的水都悬在半空。
(1)
我长得和院子里矮梨一般高的那年,父亲帮我盘起头发,说我已经是及笄之年,要寻个夫君了,于是找来城里最好的画师,给我画像。那天以后,登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父亲都不满意。直到宫里的太监来宣旨,我知道父亲也是不满意的,可他还是跪着领旨谢恩。那晚,我坐在梨树下的池塘边上,想着将来就要和一个面都没见过的皇帝生活一辈子,心里不知道什么味道,可最后还是哭了出来。这时候,父亲拍了拍我的头说:“明天去街上逛逛吧,以后这样的机会可能不多了。”
(2)
长安很热闹,阿福带着我一路逛下去,买了不少东西,唯独糖人是我想要的。回府的时候,有个男生撞了我一下,他很英俊,对我笑了笑说抱歉,我没想怪罪他,可阿福一把把他按住,正因我的钱袋在他手里。阿福问我怎样处置他,要不好送官。我想他必须是很需要钱,于是说:“家里的梨树没人修剪了吧。”阿福愣了一下,但还是顺着我的意思,问他愿意做府上修剪花草的下人么。他似乎很惊讶,愣在原地半晌,最后缓缓的说了一句:“愿意。”
(3)
他很温柔,人人都喜欢他。有一次,我养的折耳猫小软不见了,家里的下人陪着我找了一天。傍晚的时候,他来找我,小软正趴在他头上,他说小软趴在梨树上睡着了。要知道,小软很有小姐脾气,除了我谁也不愿亲近。那以后,我和他的话渐渐多了,他总有说不完的故事。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喜欢打扮;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害怕婚期。之后想想,多半都是正因他。
(4)
转眼七巧节要到了,我入宫的日子就选在那一天。前一天晚上,我偷偷跑到他房间里,把秀好的香囊放到他枕头下,我不敢秀鸳鸯,只是秀了一株梨树。看着他的脸,我偷偷吻了过去,眼泪怎样也止不住,一滴一滴落在他脸上,幸好没有弄醒他。那晚我抱着小软哭了一夜,眼睛肿得像核桃。想着皇帝会不会因此而嫌弃我,一怒之下不好我了,那该有多好。没想到第二天,太监真的来宣旨,说皇帝不好我了。太监走后,我以为父亲会难过,没想到他和家里的下人一齐抱着我欢呼起来。
我鼓起勇气问父亲,"我可不能够和自我喜欢的人成亲。"
父亲说,"那样最好。"
(5)
七巧节的那天晚上,我把他约到梨树下,告诉他,我想和他成亲,想让他娶我。我以为他必须是愿意的,可他沉默了好久。
已经是夏末,梨花纷纷扬扬的从树上飘下来,小软正躺在树上打哈欠。他忽然拉住了我的手,打了一个响指,然后一切都静止下来,连梨花都悬在了空中。
我正惊讶着,发现掌心里的手开始变得透明。我急了,问他怎样了,要带他去看大夫,可怎样也碰不到他。
他笑了笑,说:“我要走了。“
我问:“去哪?”
他说:“将来。“
我哭着说:“能留下来么。“
他抬手想给我擦眼泪,可半透明手却从我的脸穿了过去:“我也想,可再不走的话,我就会消失。我违反了规定“
我似乎知道为什么皇帝会突然退婚,不敢再挽留,只是虚抱着他。
消失前,他告诉我:“我在未来等你。”
(6)
梨花落了下来,他消失了。我试着也打了一下响指,一切又变得静止。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能够偷走时刻,可我只能让时刻静止或者倒流,但倒流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他的出现。我猜也许是他吧潜质留给了我,自我只留了回到未来的潜质。
于是,我决定等他。三十岁的时候,我的脸开始长出皱纹,我试过让时刻静止,虽然能够不再变老,可这样我就再也不能遇到他。但让时刻继续,我会老得他认不出我。于是我发现,也许我在也遇不到他了,可我还是忍不住去等。没想到转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然连他的模样都记不清了。
(7)
故事说完了,老太太呵呵一笑,打了个响指,茶馆的时刻又开始流动起来,一股奇异暖流从她的手心流到我手心里。
她说:“我已经不需要再偷时刻了。”
说完,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身出了茶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个性想知道她年轻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摸样,竖起了手,试着轻轻的打了一个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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