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眼——母亲

你是我的眼——母亲

　　那天同学聚会，因为醉酒，被老母亲明白了，教育了我好一阵子，当然还是那一套老话：辣水子有啥好喝的，不喝又没人捂着嘴灌，多吃点菜不好么？

　　逢此，我便无言以对。坐上酒桌，最怕攀酒，总怕大煞风景，扫了全桌的兴，只有硬着头皮喝，喝着喝着就醉了。回头来，不是肚子里翻江倒海，就是吐将出来，难受好几天。

　　也许和大家一样，我在家时滴酒不尝，但是逢到和上司或同学喝酒，就身不由己。倘若遇到几个会劝酒的，或者满桌子都是高手，只得仓促应战，结局只能交给命运啦。

　　而我的身后，总有母亲那一双殷切期望的眼睛。

　　母亲眼睛不好，视力模糊，她68岁高龄，眼坑深陷，好像隔几天再见，就又浑浊了一层，加之落上了失眠的沉疴，显得愈发憔悴。所以每次见她，我都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不仅仅是因为害怕迎击沧桑，还因为那份沉重的自责。

　　母亲常说，你爸去世了，除了我，谁还会料理你？山大树大，咋还不明白惜乎自我的身体？

　　天下父母，没有不疼爱自我儿女的。古语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但是我呢？父亲去世前几天，我正忙着在电脑上写东西，夹着烟，他说，冒股烟，有什么好吸的？他语气很轻，但是语意很重。唉，我好不争气啊！

　　那时候父亲常在老家给我打电话，总会问及吃了没有，孩子好吗之类的话，问的多了，我就嫌烦。我料想电话那头，父亲必须能听出我的语气，所以常常是他先挂掉电话。父亲一走，唠叨听不到了，便倍感失落，少了许多东西。这辈子我欠他太多太多，陷于万劫不复，等我到了他的坟前，看着矮矮的土堆和蒿草，烧点纸钱，总感万语莫赎。

　　无数次，我将信将疑，觉得他还没有走远，仿佛就站在不远处，盯着我看，监督我的差错。父亲生前爱捣鼓手机，从砖头块换成了智能机，凭着上了几天小学识的字，竟然学会了输入我们兄妹的名字，毫厘不爽，让我吃惊。69岁的他，还念念不忘有空没空、有话没话地和我电话里拉家常，可见他愈老愈加思念小儿。

　　父母有爱，但是，当儿子的总是不在服务区。

　　网上有句话，无论你走的再远，都走出父母的眼睛。这句话可谓真理！

　　如今的我，时常想起父亲，他生前留下的遗物，总是不经意地触动我敏感的神经，好多次在深夜，我突然醒来，想起他，就泪眼婆娑。我相信，万物有灵，天眼有泪，父亲必须在我的头顶俯视着儿子的一切。是的，父亲，儿子好想您！

　　自儿女降生以来，压力陡增，才感觉一颗心都在孩子身上。6月的一天傍晚，我领着儿子在湖畔春天旁的假山玩耍，一转眼，孩子走丢了，当时我五雷轰顶，沿着荷塘去找，看到孩子穿着黄衬衫在沿途哭着找我，那一刻我泪如泉涌。

　　因为早产，二斤重的儿子住了67天PICU，视力不是太好，所以我和妻带着他去郑州复查，心急如焚。好在正是最佳矫正期，恢复的很好，所以格外惊喜。在火车上，我怀抱着他，看着他熟睡的样貌，真觉得像是拥抱着整个世界。

　　儿女就是我的全部世界，同样，在父母那里，我也一样是二老的全部，年迈的父母眼睛都不好，浑浊，但是他们对我的爱却永远是那么澄澈，那么新鲜。

　　母亲常说，姥爷去世的早，姥姥眼泪没有干过，所以48岁眼就瞎了。她还庆幸自我年近古稀，眼睛尚可视物，便觉得姥姥把眼睛留给了她。我那时觉得好笑，等到历经波劫，才觉得母亲此言不虚。

　　普天下的儿女，都是父母的眼睛，年轻时巴着上学，打工了巴着来信，年老了渴望团聚，但是儿女各忙各的，借口大于孝心，应付多于陪伴，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就像我的父亲，临末了我跪在他的棺前，才明白他一辈子望穿秋水，等来的却是我三天的披麻戴孝，值吗？

　　走得再远，还是家好，儿行千里，还是娘亲。天下的父母，都巴望儿女混的好，而绝对不图儿女的回报；而我们，总是借口工作忙啊累啊，留给他们一个个天衣无缝的理由。我们整天趴在单位里，趴在微信里，趴在酒桌上，趴在我们远离父母视线的地方，表面上我们漂泊他乡，事实上我们为所欲为，哪怕我们腾出一点点时光，给他们打一个电话，报声平安，也许就算我们真正地长大。

　　前天，老母亲陪着儿媳，领着二宝来郑州给孩子复查视力，这是她第一次坐火车，凌晨抵达省会时，又下着小雨，一时找不到旅社。她直叫唤眼睛模糊，深一脚浅一脚陪我找住的地点。我原以为，她会对着长长的火车倍感稀奇，谁明白她说：火车有什么好看的，给孩子看眼，才是正经。

　　那一刻，我泪如雨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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