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贫穷相守的日子

与贫穷相守的日子

　　（一）爷爷的门槛

　　爷爷穿着黑色长衫坐上门槛

　　烟斗里的火焰点燃晚霞点亮星斗

　　却点不亮童年屋中土墙窟窿里如豆的油灯

　　黄昏过去黑夜来临故事在如雪的胡须边疯长

　　狐仙鬼怪在蓝色的天幕成为童话

　　队长手中的铜锣在月华下响起

　　童话便高高鼓起肚皮走向夜晚晒谷场上不高的麦垛

　　听虫鸣听风清看月中的桂花树摇落一地芬芳

　　爷爷总是在童话中和童话外徘徊

　　一口旱烟一点星火一双眼睛泪水泛滥

　　烟锅头落在昨日门槛上的窟窿

　　窟窿渐渐加深他渐近黄昏

　　爷爷最终没能跨过那个门槛

　　走的时候父亲拆了门槛镶嵌成棺椁

　　它在地下成为长凳让爷爷夜夜望着老院

　　看着黑夜墙角里的那个男孩缩成一团

　　望着天幕出神

　　（二）母亲的灶孔

　　母亲的黎明总在山村第一声鸡鸣中过早地醒来

　　光着脚丫走向灶屋看母亲灶孔里还温热的柴火

　　竹锅盖下的木饭盆水光潋滟

　　总在黄昏站在楼门期盼那一声锣响

　　族伯族叔扛着锄头牵着水牛开始热闹沉寂一天的院子

　　母亲拿着镰刀收割野菜也收割一身月华

　　走进灶房点燃灶孔

　　红透了灶孔对面的墙红透了童年瘦削的脸

　　锅中红薯的清香在点亮灶头的油灯

　　土碗边

　　母亲挑落最大的一粒灯花

　　（三）父亲的犁耙

　　父亲总披着蓑衣戴着斗笠

　　牛棍挥舞得惊天动地

　　破空而响那头老牛弯腰前行

　　水花溅起溅落浑浊了一天的肤色

　　犁过的新土在额头蜿蜒成图腾

　　累了父亲就放下犁头走上田埂

　　扯一把青草让牛咀嚼也把草根放进自己嘴里

　　牙齿磨碎草根磨碎碱土长出嫩芽抽出长枝

　　月下父亲收工牵着那头老牛老牛也牵着他

　　悠过田埂悠过石桥悠进茅草屋

　　悠进母亲的灶头

　　灯影深处静默成一座山疯长成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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