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在列车上看到你的散文

因为,我是在列车上看到你的散文

　　一切都是刹那，一切都已存在而又转瞬间消失，象一阵微风，一片流云，一颗雾里的星辰，一叶水上的梦境——

　　因为，我是在列车上看到你的。

　　那天，刚踏上直达快车的第一节车厢，就看到你一个人坐在第一排座位上。我觉得我的眼睛一个子明亮了许多，象天边掠过了一道闪电，我的心跳增加了强度，咚咚咚咚直响，象午夜滚动的雷声。因为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美丽的少女，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高傲的公主。我很快地扫视了整节车厢，到处都是人流，到处放着行李，根本没有旁人插脚的地方。而你一个人却坐在那里，身旁也没有什么行李。我很快地想，为什么你一个人坐在那里？有没有旅伴？难道不曾有人坐在你的身边？

　　让我去试试吧！我的思想尽管有些犹豫，但我的脚步却是那么的兴奋了。

　　“小姐，你，这儿，有人吗？”我的微笑赛过三月的春风、五月的朝霞。

　　你并没有回过头来，连冷漠的一瞥也不曾扫过，高扬的额头迈向窗外，呵，红云似的长发流过来一阵茉莉的芬芳。

　　“小姐，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我的微笑赛过七月的绿水、九月的的红叶。

　　窗外的原野溶解在黄昏的薄暮里，就象一弯平静而匆匆的流水向远方流去，不时也拐过几个小弯儿，却没有哗哗的流淌的声音。

　　“小姐，那么，我，就坐在这儿吧。”我的微笑赛过腊月的红梅、二月的月季。

　　流云似的长发在窗口吹进的晚风中飘扬着，阵阵茉莉的芬芳飘扬在我的脸庞，象一阵太阳雨撒在我的额头，又撒向远方。

　　“小姐，……”我的微笑像一朵美丽的红杜鹃落在你身旁的座位上。我觉得我的心咚地一声掉在远行的列车上了，我的眼睛慌忙地追寻，我多想看到你转过身来，轻轻地一点头。

　　你望着窗外的原野，夜色正浓，远处的天边闪烁着几颗小小的星星，没有月亮，更没有灯火辉煌。长发依然是流云，依然是雨中茉莉的芬芳。

　　我放好了行李，取出那部刚刚结尾的名叫《相逢风雨中》的中篇小说手稿，我得抓紧时间润色誊正，刊物正等待着排印，约稿已经好几月了。

　　然而，我不大看得进我的小说了，甚至看不清这些手稿上的文字，我想再看看身旁你这个美丽而高傲的公主。

　　白色的连衣裙，白色的皮凉鞋、白色的袜子，白色手提包上一只红色的小蝴蝶，像一片玫瑰的花瓣。哦，你同样美丽而骄傲的胸前别着一只红色的小羽毛，像雨中飞过的红翅鸟，像雪地里燃烧的一团火。

　　我双手哗哗地翻响着书页，我的眼睛却望着窗外。

　　一切都在沉默，除了列车轧过钢轨的震耳欲聋的声音。

　　你，一个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列车停在一个小站，车门打开，该下车的人早已等在门口，该上车的人早已等在站台。站台上的灯光并不辉煌如昼，斜斜地照在车窗的玻璃上，像一出匆忙的梦境。

　　你依然望着窗外，望着站台上斑驳的灯影，却并不望着匆匆忙忙的人群。

　　列车又启动了。

　　“小姐，你，什么时候下车？”我冲着你的长发发问。

　　啊，多么美丽的脸庞，多么美丽的眼睛，但我觉得这面庞和眼睛并不面向着我，她们面向着什么方向呢，我觉得天顶上的两颗星星闪烁了一下，又熄灭了。

　　“小姐，你看书吗？这是我自己写的小说，《相逢在雨中》！”我渴望摘下你胸前红色的羽毛，像雪地上的人渴望一把冬天的火。

　　你那么轻轻地一回头，呵，多么美丽的眼睛，多么美丽的脸庞，多么高傲的额头，多么骄傲的嘴唇！你那么一瞥我捧着的手稿，却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呵，多么美丽的胳膊，多么骄傲的手指！

　　我觉得你的眼中好像闪过一丝儿淡淡的忧郁的微微的欣喜。

　　你的忧郁是因为这次旅行要结束了吗？你的欣喜是因为这次旅行到达目的地了吗？

　　你站起身来，挎上那只精美的白色小皮包，向车门走去，我觉得一只红色的小蝴蝶也在向车门飞去。我目送你走到车门，目送一片流云似的梦境走向窗口，我的手稿掉在你刚刚坐过的还有些温暖的座位上。

　　列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你走下车去，原来这节车厢只你一个人在这个车站下车。

　　我赶忙抬起身子，走过车道，爬在车窗上，我看见你一个人在站台的灯影下走着。没有人送你，也没有人接你，你也没有回转头来看一眼我远送你的目光。

　　你就这样走了，我连你的名字都不能知道，也不知道这个车站在什么地方。

　　然而，从此以后，你流云似的长发就在我的眼前永远的飘散着，好像就要下雨的样子；从此以后，你梦也似的长发就在我的梦中永远地弥漫着茉莉的芬芳；从此以后，你胸前那红色的羽毛就像一团雪地中的烈火永远在我的心中燃烧！

　　然而，我永远不知道你的名字，永远不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永远也看不到你远去的身影……

　　是的，一切都是刹那，一切都已存在而又转瞬间消失，像一阵微风，一片流云，一颗雾里的星辰，一叶水上的梦境——

　　因为，我是在列车上看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