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的散文
提到网，现在的人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另一个字：“络”，很自然地联想到互联网。这是一种非常正常的思维，也是无可非议的事，更不足大惊小怪。因为连接千家万户的互联网，早已让人有的欢喜有的忧。喜得是可以瞬间飞越万水千山，让心与心的距离只有一屏之隔，忧的是由于薄如蝉翼的距离，会引来好多己非所愿！
我，是一个凡夫俗子，和其他人一样，经常会在网络放牧，同样喜欢那里的惊艳、惊奇、惊讶、惊悸、惊怵、惊心……因为在这张网上，可以随时看到那让人惊艳的：繁花瓣绽蕊吐、绿荷亭亭清香幽雅、霜染枫红金菊妖冶、玉树琼花银装素裹。至于其它的“惊”，读者有兴趣不妨自己在心海里找一找，再不然随时可以上去感受感受，肯定会比我有更深的感悟和领略。
不过，我想笔舞的不是这一张神奇的网，而是从岁月的长河里缓缓漂来的带着伤痕累累的网，是用来捕鱼的网。而且是小时候我自己用来捕鱼、捉虾的网。
鱼网，在我心海里舞得最为亮丽的网，就是在京剧《杜鹃山》里活捉毒蛇胆、温提久的那张网，那优美的镜头画面寓意极其深远。
还有一张网，就是黄梅戏《天仙配》中，翩舞仙境、遥望人间，感叹无限好的七仙女的凝视：透过仙凡二境的屏隔，河水清清波光粼粼，荡漾在两岸芦苇青青的掩映中，一片烟波浩渺里，鹤立船头的渔夫，优雅怡情地撒着自食其力的网，魅惑得天之娇女们都怅然若失，无比憧憬人间。
时隔多年的今天，那优美的唱腔和曲调，在经久难忘的记忆里不肯溜走，在我心旷神怡时，经常会蹦出来洒洒太阳，伴随着疑似的伴奏，弹跳在自娱自乐的心房：“渔家住在水中央，四面芦苇是围墙。登在船头洒下网，一网鱼虾一网粮……”景美、境美、词美、曲美、调美、人美、心美、情美的高度统一，无不荡涤着我的烦躁和不安的心绪。
我出生在一个沿海的小镇旁，云烟中翩翩走来的小镇，单纯得像亭亭的少女，只有一条很狭窄的街道，又被一条乡级公路裁为两节，仅有的几家店铺，却像别致的纽扣镶嵌在小镇的胸前，点缀在街道两旁。
隐约得记得，在十字街头，伫立着人民公社的饭店、供销合作社的门市、农工商的小店，还有一身绿色的邮电局，一身洁白医院，但共同的特点就是门面的上方都有一颗鲜红的五角星，还有“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那是那个时代的象征。
说句真话，与其说是商业的机构，还不如说是办事的机构，在那个计划经济的年代，什么东西都是计划的，人们要赶个集，要事先像现在的工厂一样，去向生产队长请假，后经政治队长批准，再由记工员发放通知单，所以一般人也无暇去光顾它。再加上农副产品不准到集市上卖，否则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街道上平时也是空空无人的，只有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领到各种票券时，才会出现人满为患的局面，才会被赋予集市的使命，变得人声鼎沸、熙熙攘攘，也充满了热闹和欢喜。
我虽然出生在那种偏僻而贫困的农村，但在那里却同样具有美好的童年和少年。十五岁以后，我就走出农村去求学、进工厂，一直在城市里跌打滚爬地混着。
开始时离家较近，还会在节假日回老家看看，可后来身不由己地越走越远，回家的次数也因距离的越来越长而越来越少。屈指一数，来到烟雨江南浪迹了二十多年，加在一起也就是那么十次八次的，说句真心话，不是自己不想回去，而是身不由己，滚滚红尘让我无暇它顾。一如其他游子一样充满着思念和牵挂。
虽然生活在那里只有短短的十五年，但对那里的人和事仍然记忆犹新，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犹如一盘永不褪磁的拷贝，在不经意间时常回复着。在那些特写的菲林里，缓缓地走来一个喜欢网的孩童：穿着短裤汗衫、光着脚丫往来在河边、滩头，那就是那时小小的我。
记得喜欢玩水捕鱼的我，记得那时的水清澈得可见鱼翔、鸟飞、云飘，墨绿、黛青、翠绿的水草，不知不觉地融进了蓝天，在风拂涟漪时轻歌曼舞，好一派水族风光；而风掀波浪时在涛声依旧中引吭高歌；惊涛拍岸时，气势恢宏，溅起千堆雪。
那时的水甘洌甜爽，无论河川湖塘，还是沟渠，随时随地的水都是极其解渴的，是任何饮料都无法媲美的，所以那时外出游玩，不会看到有人会手拿饮料和碍事的杯子的，唯一看到的是人民子弟兵在拉练时，为了军纪才会背着一个并不保温的水壶，普通的人不会考虑饮水问题的。
有水就有鱼，这是当时人们的口头禅，由于我喜欢玩水，无形中就喜欢水中的鱼了，水的优良使得水中的鱼虾蟹的品种特别多，千姿百态，五彩斑斓，让人往往目不暇接。夏天在河水里游泳和玩耍，常常会和鱼撞个满怀。
鱼，是极好的佳肴，自古就有“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说法，所以喜欢水的我就和其他人一样，情不自禁地打起了鱼算盘。夏天，由于水温较高，一边在水中游玩，一边就可以在河中摸鱼捉蟹，可到其它季节就有点不满人意了。
一个阳春三月的早晨，花香、鸟啼、雾朦胧，我不经意地到老宅的码头上去洗手，刚到码头边，就发现延伸在河中的青石板边缘，栖息着很多虾子，圆滚滚的身体蠕动在水面，不知是天气的突然炎热，还是雾岚封闭，使得它们因水中氧气稀薄而感到气闷，当我惊喜地想捕捉它们时，灵动的他们尾巴一动，迅速地窜进了深水中，瞬间的妙曼的行迹和形迹，不要说我是无法描绘的，就是当年的齐老白石唯恐也难详其倩影风姿，
瞬间的惊喜达到顶峰后的失意，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好多的责怪不明事理地如夏日暴雨，倾盆而注，在心海里搅得乱七八槽，一时间怪天、怨人、恨物、忧景。确有得而复失的失意感，有兴趣的朋友不妨在自己的心里揣摩一下，也许你的领会比我更风骚、更独到。
一场空喜后，望着它们击起的层层涟漪、波波粼光，最后在细细殆尽的纹理里，若有所悟地灵机一动，回到家中找来细目的渔网，把二根劈竹而成的竹片，交叉十字，然后弯成弓形固定在网片的四个角上，把放上诱饵的它，轻轻地放进芦苇倒影的青绿中，未等蓝天来融、白云驻足、翼影来侵，站在码头上我，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用一根逼仄的竹竿挑起那片网。
“哇”，比说相声的夸张还震颤，好不喜人呀！一个小小的网片竟然爬满了虾子，大胆的它们离开水后，居然还你争我夺地抢着那些诱饵，憨态可掬地贪婪着，做梦也没有想到等待它们是滚烫的油锅。如是轮回操作，一个早晨，短短的二个小时让我轻轻松松地、守株待兔地捉到了十几斤大潮虾，这是我第一次与网打交道的收获，不一会连左邻右舍的炊烟里也飘来虾的美味。由于那时候河里的虾特别多，不要说现在记不得，就是当时也不知道，那片小小网片究竟捉了多少虾子，不过我记得那一年我刚刚八岁。
人，和身边的树绿、花红一样，会随着春夏秋冬的更替不断地增加着年轮，年轻时犹如春花烂漫，壮年时更如绿叶氤氲，人到中年恰似秋风叶飘叶，而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说不服输，只是自欺欺人的好胜心理罢了，说别不信，可以，那，为什么国家都让你在六十岁时，退出本来好好的舞台呢！所以，珍惜时光不光是古人的事，同样是当今芸芸众生无可选择的，无论你位有多显赫、财有多富，还是一介草根，只有珍惜时光，时光才会给你尽情的享受。
随着年轮的叠加，到了十一、二岁时，在炎炎夏季，暑热让我喜欢上了一种叫着“抬网”的渔具，所谓的抬网，就是把一张长约3米、宽约2米的网，固定在形成口字形的四根逼仄的树干上，捕鱼时，二个人分别执矩形的短的一面，将网尽可能地靠近河底，从河的一岸迅速地淌到彼岸，动作要快，这样即使大一点的鱼，只要进网也会在劫难逃。
那时只要想吃鱼，就会约上小朋友在中午时分（在夏天，大概鱼和人一样，也需要休息吧，显得特别呆，便于捕捉。我，不是什么渔业技术人员，只是我观察到的罢了，读者不必要认真，不妨自己观察就行了，或者自己去查阅一下就是了。）兴高采烈地抬上一会儿，然后分摊一下，于是左邻右舍又会飘舞鱼香。喜欢抬网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在酷热的中午可以堂而皇之地到清凉的河水里，不急不慌地泡着，要不大人们是绝不会让我们单独去河水里玩耍的。
夏天，无论怎么猖狂，季节的步履终归要把它跨过，随着秋意横写，纷飞的叶蝶把清冷渐渐地浸入水中，有点刺骨的东流之水让人望而生畏，不在是抬网的天下了，怎么办？让人一直吃不腻的鱼虾蟹，无尽的魅惑使我不知不觉地恋上了旋网。
这种叫做旋网的网，就是人们在戏剧片《天仙配》看到的，连天宫仙女都赞扬其优美的网，撒旋网的动作看起来很优雅潇洒，而真正自己撒起来就不那么回事了。它确实是一种体力活，非有一臂巨力无法使用，而且你就是有那么大的力气，如果不掌握技术要领，乱抛一气，也是补不到鱼的。
旋网天生就织成圆锥形，在它的底部缀满了重金属的橛子，很重，如果你有力气而不能纲举目张也是枉然，撒出的网会藕断丝连地贴在一起，即使抛出去很远，活脱脱就是扔出了大石头。或者成为一条线，二层网片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鱼就是想钻进去也找不到门。就是人们常说：“会撒的撒一片，不会撒的撒一线。”就是说的旋网。
用旋网捕到的鱼，相对于其它的网捕的鱼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瞬间抛出网在鱼来不及躲藏的情况，迅雷不及掩耳地落下，即使敏感的鱼也只能向河面清水窜来，被激起的浑水来不急浸入鱼的鳃内。
大概也是一种缘吧，虽然我不是身材魁梧的东北汉，也不是力矩千斤的山东郎，有的是江南那天生的聪慧和机敏，开始虽然班门弄斧，但有鼻有眼，没有今天，耍出的“大刀”就是三国的关公也会感到脸红，手捻长髯，白无感慨地说：“谁能，谁不能？能者，唯手熟尔！”随着我的网技上升，村子里，就是金菊抱头恨时，炊烟里往往也会经常飘出鱼的香、虾的鲜。
冬天的鱼，也如人一样惧怕雪舞、水冰，所以它们也无可奈何地寻找到自己的归宿，一是水深处，二是水草丛生里。要想捕捉它，还真的不容易。为了在冬天享受鱼的美味，“鱼”兴未已的我，织出了“平网”，那时候的网，不像现在一样，可以到市场上购买，要想捕鱼，网，基本上是自己起五更、熬半夜地织出来的。
看过电影古董片《海霞》的人，就会知道，渔民的儿女一年四季往往忙于织网。我说的平网就是将网织成矩形的口袋状，然后在下面坠上重物，上面用竹竿固定好两端系上绳，再把它扔进河里，人在两岸拉着网前行，像船的纤夫一样。这个捕鱼方法同样是一件体力活，不会像于文华演唱的《纤夫的爱》那样甜美，什么：“我们的情，我们的爱，在纤绳上荡悠悠……”那样曼妙！还“亲个够……”我估计是“够个亲”。
不过，虽然是体力活，但在冬季闲暇时分，业余地运动一下，出一出力，也是锻炼身体的绝佳方法，同时还可以享受盘中美味——鱼、虾、蟹。每次拉这种网时，难免会想起来自日本北海道的民歌《拉网小调》，不知谁说来着，“音乐无国界”一点不错，好的音乐就是这样，虽然当时我根本不懂日语，更不懂歌词是什么，但一拉起这种网，有意无意地就会哼起那个脍灸人口曲调，说句实话纯粹是下意识的！
所以我也曾经下意识地把这种拉网生活，从心海的岁月遗珠中，湿淋淋地捞出来写了一片《另类纤夫》，因为当时匆匆忙忙，一味追求语言精简、篇幅短小精干的快餐式，对两类纤夫相遇，为什么出现那种“对歌”的尴尬局面，并没有作出描写，只是对场面进行了粗枝大叶的概述。原因就是“另类纤夫”的网里充满了希望的鱼，一旦停下，鱼就会如愿地回游，从而一溜烟地逃走了，只好不卑不亢地希望船的纤夫给以网开一面。而船的纤夫，他们拉的往往是重载，一旦停下再次起锚，要废好大时光和力气，加之已经到达目的地，也在乎时间了，一路的疲劳的身心也希望得到释放。因而就出现了类似刘三姐对歌的场面。不过，不同的是这里的角逐一般是善意的，最多带有开玩笑的性质，没有什么矛盾，最后还是“败者为寇”地让路放行。
当然，我写的我喜欢并使用过的四季渔网，不是一定要在那个季节使用的，完全可以混合使用的。譬如夏天雨水很多，河水的水位一般都很高，那么抬网就失去了应有的威力，只能靠旋网来捕鱼，而平网也是可以在夏季河水变浅时使用的，拉网的人还可以走在和两岸的浅水里，既可以驱怯署意，还可以省力省路。
在我记忆里，还有一种网，叫做探网，它是一年四季都可以使用的网。它的制作方法也十分简单，就是将一根长竹竿牢牢地固定在一根逼仄的木棒上，形成一个T形，然后在织成三角形的网兜。它特别适应冬春的枯水期捕捉一些较小的鱼。它使用起来也十分方便、快捷，人只要在岸边寻找目标，就是躲在密密的水草里鱼也照样把它捉出来。
后来，由于沿海的滩涂的土壤经过数年风化，由原来的旱作物改种水稻，加上大量地使用化肥，使得河水中的精灵们越来越少，越来越小，探网就更有优势了，人们只要随着把网目数变大，就是把网织得密一点，小到能够把一公分左右的小鱼虾都可以捕捉到。
八十年代初，河水中有一种叫没娘的小鱼，无论春夏秋冬都会成群结队地漂浮在水面上，最适应用探网来捕捉，这种口味十足的小鱼，没骨没刺的，简直可以和太湖的银鱼相媲美，要没有这种探网，真的还没有办法吃得到。
还有几年，河水里盛产一种很小的虾子，身长不到二公分，而且身材修长得像魔鬼，整天躲藏在墨绿的水草里，人们就索性将网改用纱布来捕捉它们，别看它们其貌不扬，可一烹饪出来，十分诱人，鲜红鲜红，咋看就是湖南的剁辣椒，吃起来确实鲜美，就是现在盛行的那养殖的：螺蛳虾、基围虾也无法赶上它的口感口味，而且烹饪起来特别简便。
这种小小的虾，由于身体细小，无论春夏秋冬，只要在阳光下照耀几个小时，就会自然风干晒熟，只要你喜欢在河边玩，就会发现它们被渔网遗弃在河边的无魂的躯体，捡起来轻轻地退去外衣，鲜美的虾米由不得你不吃。卫生问题你更不必要考虑，因为它就是在炎炎盛夏时，不知是什么原因绝不会有蚊蝇去追逐它的新奇，何况春秋满目都是蚊蝇的去处，冬天更是万无一失。
四年前，在下的母亲病危，回到了老家，沿途看到的川流已经浑浊不堪，小河干涸，稍大一点的也因年久失修，河床抬高，虽有断断续续的水在流，说它再是河，确实不敢苟同了。
安葬了百岁老人后，沿着小时候曾经是母亲淘米洗菜的河，也是我曾经无数次摸鱼捉蟹捕虾的河，更是养活哺育数代人的河，想寻找一下当年它的风韵。可步行了几公里，不仅没有看到风帆驿动、渔歌飞扬，就是姜太公的“后裔”也难寻觅。
在一条河汊交汇处，终于让我看到一位鹤发老者在垂钓，我故作不知地上前问道“老师傅，今天有收获吗？”
他苦苦地一笑：“哪谈什么收获！我是因为家里的小狗下崽，闲来无事来钓几条猫鱼喂狗的，就是喂狗也还要把头尾和内脏去除，要不连狗也不会吃的！”
这条河，曾经以它那甘甜的乳汁，送走不计其数的虽然不能说是栋梁的人才到可以说是地方要员的人，也引来无数一腔热血的地方新官，给他们洗净了前途的粉尘。可望着勉强行驶的往来船只，那卷起乏着黑色的浪花，抛洒而来的臭味起码说是上世纪的“余韵”。
在这里，我不想再去说那些人民公仆在干什么？说了也没有用，他们仍然会我行我素！特别是那些主管环保的人，两杯“小酒”三支“香烟”后，反正我是“公仆”，还是听一听“主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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