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中的哀悼散文

秋风中的哀悼散文

　　农历十月初一，中国的鬼节——为逝去的亲人送寒衣的日子。此日，寄托着今人对故人的怀念，承载着生者对逝者的悲悯。

　　吃过晚饭，朱哥哥和姐姐如往年一样，拿着前一夜亲手为亲人糊制的寒衣，说说笑笑的去丁字路口烧。朱哥哥爱看连续剧，于是盘算着烧完纸以后回来正好能等到电视剧开演。

　　进了家门，朱哥哥手捂着胸口笑着对姐姐说：老婆子，我的胸口难受得很，我吃些药，你也顺便把药吃了吧。朱哥哥和姐姐都是矿区退休职工。朱哥哥身体一直很健康，上半年刚检查出有高血压，所以家人和朱哥哥都很谨慎，姐姐身体向来不太好，患有心脏病、糖尿病等，七年前做了心脏搭桥手术，这几年家务活，做饭，带孩子，全由朱哥哥一手包揽，朱哥哥性格开朗乐观，胸怀开阔，干练讲究，从未和家人邻里红过脸，两个孙女都是由朱哥哥一手带着，姐姐搭个帮手。他整日乐呵呵地，不计得失，乐于助人，在邻里亲戚心里留下了良好的影响。

　　朱哥哥自己吃了药，让姐姐也吃过了药，姐姐让他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去，朱哥哥说：我咋感觉冷呢？这是朱哥哥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随即，姐姐看见朱哥哥坐倒的姿势和以往不一样，朱哥哥整个身体“咚”一声径直向沙发扔下去了，然后头往后一昂，姐姐再看，见朱哥哥的嘴努力地一张一闭，眼睛使劲看着她，好似要奋力说出话来，但是全身其他部位没有动，姐姐以为是幽默的朱哥哥在和她开玩笑，便连着叫：老头子，老头子！朱哥哥不作声，姐姐让大孙女去喊爷爷，孙女喊了几声爷爷，然后惊恐地大哭起来：奶奶，奶奶我爷爷不行了。姐姐惊慌失措地跑过去抱起朱哥哥的头摇晃着，呼叫着，但见朱哥哥脸色发紫，已经没有了呼吸，姐姐赶紧让孙女去楼下叫来了邻居，一会儿楼上楼下许多人闻讯而至，各人分工行动，叫120的，做人工呼吸的，掐脚心急救的，拿脉的，大家都想争取时间让朱哥哥赢得生还的机会，一位已丧夫有经验的大姐掰开朱哥哥的眼睛一看，瞳孔已经开始放大了，但是她不敢刺激姐姐，几分钟过后，120赶到，打了强心针便拉上救护车去了医院抢救室，可惜的是120出诊竟然没带氧气。

　　一大队人去了职工总医院。在医院的抢救室里经过紧急抢救，医生发现朱哥哥已无生命特征，当场宣布“心肌猝死”。随后而至的家人和亲戚朋友眼睁睁地看着朱哥哥鲜活的生命在瞬间灰飞烟灭，人人如在梦里，无法接受下午还见过面的神采奕奕的朱哥哥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的残酷现实，朱哥哥的儿子跪倒在地抱着父亲的头无声哽咽，儿媳妇当场昏厥了过去，女儿嫁去了外地，于是，亲戚们电话通知女儿赶回。姐姐悲天跄地地哭嚎：我的天啊，你怎么这么狠心，抛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过啊，哎呀，我的天塌了。

　　10月1日，对于姐姐来说是一个悲怆的日子，是一个生命与生命离别的日子，是一段相濡以沫38年的刻骨铭心，是她今生难以释怀的思念。朱哥哥本命年，今年60岁，按宿命论说，这是哥哥的一个劫数，哥哥没有躲过这个异灵怪符。10月1日，朱哥哥在为逝去的亲人送寒衣的同时，把自己的生命也定格在那一瞬，我不知道，冥冥之中，朱哥哥选择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离开人世，是否具有某种我们无法释义的内涵，但他确确实实在那一刻离开了这个人世，他是笑着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走入了另一个世界，就如在人世间依然笑意盈盈、与世无争的朱哥哥。

　　姐姐泪雨滂沱地重复着她悲痛欲绝的遗憾：哎呀，他爱吃肉，但有高血压，我为了他的病，三个多月没让他好好吃一顿，早知如此，我何不让他痛痛快快地吃个够呢，反正是一走了之；他爱干净，平时出门都穿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今天晚上烧纸时要换衣服，我没让换，说是天晚了，没人看得见，结果他穿着平时做饭时穿的运动服就去了，他走时都没穿身干净衣服，他到那边可怎么见人啊；我身体不好，一向都是他做好了饭让孩子给我端来，我没有好好伺候过他一天啊，哪怕他就得一天病也行，让我伺候伺候他啊；我的天啊，你身体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留下我这个累赘给孩子添负担，天哪，让我去替换你吧，你还能帮孩子的忙，带带孙子……反反复复，点点滴滴，不胜凄凉，令人无不动容。

　　秋夜的风无比凄冷，送寒衣的人陆陆续续地祭祀着自己心里的思念和感伤，风吹起燃烧的寒衣，如无数幽灵飞舞天际，如一只只深邃、怪异的火蝴蝶，将世人的哀思、不舍、无奈、遗恨卷入浩渺苍穹，在纸烛飘扬中，我仿佛看见了朱哥哥那一张慈祥、乐观、鲜活的面容，他正踏在火烛纸灰中袅袅升起，去寻找属于他的伊甸园。

　　姐姐最后一次看了朱哥哥一眼，亲自为自己的爱人剪了脚手的指甲，出了停尸间，姐姐跪倒在灵牌前，抑制不住的悲恸又一次刺痛、灼伤着人的心。她拉住我的手哭说：你朱哥哥的手心还是软的，是不是还能活过来啊？是不是没好好抢救啊？我要说，姐姐，人死不能复生！但是，毕竟，先走的是比较幸福、幸运的，留下来的，是承受了痛苦和磨难的另一半，这切肤的痛，彻心的苦，只有真正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么，最先放弃生命，逃避责任的人，愿您安心上路，所有的苦痛和遗憾都让深爱您的人来承担吧！姐姐，时至如今，就请您放手，让他无牵无挂地去另外一个世界吧，多年以后，我们每个人都会走入朱哥哥的世界！

　　朱哥哥，从今以后，年年今日，便是您的祭日，岁岁今夜，亲人的哀思当会无限。朱哥哥，您选择了一个举国为您纪念的良宵，我认为，您便是一位举国瞩目的人！在这瑟瑟秋风里，萧萧落木里，声声悲呼里，10月1的繁华烛火里，注定您的人生没有白走一场！今生今世，您没有选择孤独地死，您可知道，有多少人在每年的这一刻陪您度过，有多少纸烛在今夜为您点燃，有多少思念在今夜为您流淌？而您，总是如此落落大方，来去如风，生死从容！这便是您，我的朱哥哥，愿您走好，走好，再走好！我们，纵有万般不舍，千般无奈，却只能在萧瑟秋风中强饮这离别的苦杯。

　　今以此悼，祝朱哥哥一路走好！愿10月1的纸烛香火照亮您走往天国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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