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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老屋散文
八月的上海,天气燥热无比,知了在树间不知疲倦地鸣叫。
怯怯地沿着愚园路前行,两旁依旧是那些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叶片硕大茂密,在酷热的阳光底下丢下一地阴影。两旁高大的楼房挤压得你喘不过气来,曾经熟悉的街道变得很陌生,只得数着门牌前行。不知为什么,心里惴惴的、有些期待、有些不安。
有二十多年没有回老家了,爷爷奶奶已经去世多年,家人也早已搬离了这里。可是在我记忆里,这里尘封了所有儿时的记忆,这里是真正的老家。记得淘气时打碎了奶奶陪嫁的青花瓷瓶,看到吓得哇哇大哭的我,奶奶没有说什么。她两只眼睛躲在一圈套一圈的高度近视镜后面,一边轻轻地捧起残片,一边安慰我。“哦哦,不哭,不哭。我原本想把它传给你的,可现在提前送给你了,呵呵”。“宝贝,不哭不哭”。现在想起来,当时她一定很心疼的,因为那是结婚那年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值得纪念的东西。其实我始终很怕奶奶的,尽管她从没打过我骂过我。还记得骑在爷爷肩上去淮海路最有名的红房子西餐厅吃西餐;也记得一只手让爷爷牵着,一手拿着一支赤豆棒冰,蹦蹦跳跳地去红都电影院看电影的情景,若干年以后我才知道那座建筑就是老上海的百乐门。
这条上海的老街道,是儿时经常玩耍之地。那些记忆里的杂货店、老虎灶以及路旁炸萝卜丝油墩子的摊床,都已经不复存在了,代之的是各种品牌店,招牌气派耀眼。眼睛锁定在门牌号上:“愚园路xxx弄”。对,就是这里了。
旁边的鸿祥食杂店早已不见了踪影,原地是一间带有欧洲风情的咖啡屋,弄堂的石质门楣已经被换掉了,不是先前古色沧桑的模样。小心翼翼探身进去,弄堂里面比比记忆中整洁宽敞许多,每个石库门前也没有了那么多的破烂家什和杂物。前行往右转一个弯就看到了那间老屋,这是一幢红砖的四层小楼,它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只是在周围高层建筑的衬托下,显得低矮、破旧。那是老屋的窗口,它在这座建筑的一楼,还是那扇紫檀色的木窗,窗子不是很大,通常是挂着纱帘的。那时,只要外面响起尖尖地吆喝:“甜酒酿要哇!”我就会端着大瓷碗,飞一样地跑出去,买上半斤一斤的,对这种小吃我是喜欢的不得了。这时爷爷就会掀开窗帘瞧着我,嘴里唠叨着:当心、当心哦。现在窗下多了一个四五平米的小巧而精致的花园,花园里玫瑰花绽放正浓,窗帘却始终没有撩起,我渴望帘子后面那张熟悉的脸,但是我知道不会再有人掀动它,因为后面再也没有了疼爱我的亲人了。
楼道两侧探出几个脑袋,警惕地打量我这个操着外地口音的陌生人,“你认不出我么,我是王家伯伯的孙子”,我终于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邻家的大哥哥也五十好几了,他扎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抓着一颗湿漉漉的青菜,他热情地和邻居介绍我,大家漠然地点头。很想看看原来住过的屋子,在主人不置可否的表情下,我轻轻地推开房门,留恋地环顾四周。室内邋遢凌乱,靠左墙原本是一排书橱的,现在摆着一张长长的旧沙发,几册杂志散放在其间,一只花猫慵懒地趴在上面。空气散发着潮湿发霉的气息,我慢慢关上房门,关上这扇曾经被我视为家的房门。
外面的空气是清新的,我大吸了一口。四周都是一些二三十层的公寓式住宅,这里像是夹在三明治中的一块小火腿片。也许再过几年,这里会被拆迁,也会拔地而起一栋现代化的高层建筑。
后来,父亲见到我,“你去老家了?”,他试图地从床上探起身。像个孩子,眼里显得兴奋和期盼。“嗯,回了”,我低声回答,接下来又摇了摇头。父亲迟疑地望了我半晌,最终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拉紧被子把身子蜷缩下去,就再也不作声了。
这时我分明看到父亲的眼里涌出了泪水,顺着松弛而皱褶的脸一滴一滴,悄无声息地滑落到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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