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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河散文
1991年,兄从故乡回,带给我一个苦辣酸甜的故事。故事的主人是有恩于我的大叔,和幼年时曾给过我疼爱的大叔的前妻、我的老婶。
已是66岁离休干部的大叔,恰在兄回乡的日子里,也从贵州回到阔别已久的故里。大叔深知此次回乡,将是他有生之年最后一次,便带着对故乡永难割舍的至情至意,遍访了亲友和旧地,生发出无限感叹。这些,在大叔返黔后给我写来一封长达18页的信中,都有详尽的叙述。可是,他回乡的另一隐情,就是要见见已离异40余载的前妻,却在信中只字未提。
兄说,大叔临行前几天,突然对他说:老大,能带我去见见你老婶吗?兄答:等哪天我有空带你去。可我的大叔,终未能等到兄长带路,便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决定自己前往。
靠猜想,我无法穷尽当时大叔行进在九曲十折的村街上的复杂心情,但我想:大叔一定是早已忘记了他与老婶曾是一对冤家。
在我的记忆里,我家后院很少传出甜蜜的笑声,常有的是,惊心动魄的器皿的破碎声和老婶尖厉的哭嚎声。
老婶长得不俊也不丑,个头高高,与大叔身材相仿。论力气,老婶不亚于大叔。
一次,大叔与老婶又撕打在一起,母亲拉不开,就喊父亲过去。等父亲来到后院,大叔已成为老婶的“坐下骑”,还败将不失英雄之气,手里死死揪住老婶一绺头发,从老婶双手卡住的嗓子眼里,挤出的声音还相当威武:敢不敢啦!
父亲见状,哈下腰来,很费劲地在大叔并不丰满的两腮上奏响了“息兵曲”。
后来,叔婶之战越演越烈逐渐升级。
后来大叔离家去了胶东“抗大”,好多好多年都没有回家。在我上小学3年级时,老婶终于抹着眼泪改嫁给我同村一个异姓叔叔。从此,天各一方,40余年,大叔与老婶再没有见面。
现在,我已年迈的大叔,千里归乡,踽踽独行在村街上,渐渐向老婶身边靠近,要去打开禁锢多年的心门,要让心河流淌。
大叔并不知道老婶的确切住处,他只知道住在村东称为“赶集道”的地方。说来凑巧,当大叔来到“赶集道”时,一眼就见到一个高高的老妇在门前晒草,那就是我的老婶。见到老婶的身影,大叔有似曾相识之感,便心里一动,两腿微颤地踱到老婶面前。面对老婶慈祥又深带晚秋憔悴的面容,大叔不敢断定那就是他的前妻。在他的记忆里,前妻的面容还是鲜活生动的。大叔只好颤着嗓音探问:请问,你是老杨吗?
老婶抬起头来,奇怪地审视着面前这位陌生老人,回答:我是姓杨,那么,你是谁?
大叔报出了自己的姓名。报出了姓名的大叔,心里很是不安,他死死盯住老婶手中的草叉,生怕它会迎面飞来。可那把草叉,拄在老婶手中,像怕冷似的微微抖动。大叔这才敢放开胆子讲话。
“我记得你大我3岁,今年该是69岁了,你的身体还好吗?”
老婶答:“还好。”
大叔又问:“你的生活和家人都好吗?”
老婶说:“都挺好。那么你呢?”
大叔说:“我也挺好,家里也好。”
老婶又说:“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进屋吧。”
大叔忙说:“不了,我就想看看你,知道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你快晒草吧,我走了。”
心门乍启,心河汹涌而来,早把大叔深思熟虑过的满腹语言冲击得七零八落,已是“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时了。大叔不愿老婶看到他老泪纵横的样子,只好道一声“多多保重”,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事后大叔很带感情地对兄说:“我很感激你老婶没有不理我,她态度和蔼,说话平和,想想我有好多对不住她的地方。我走后你去看看你老婶,说说我这个意思。”
可我的老婶并不认为大叔曾愧对于她。当兄遵嘱去看望她时,老婶满含眼泪地说:“那天你大叔站在我面前,我做梦也没想到会是他。40多年了,他还没有忘记我,这次又能来看看我,我从心里高兴。”
老婶还说:“我不记恨当年你大叔不要我了,其实他是个挺随和的人,都怨那时我们年轻不定性,天天瞎吵,就吵生分了。”
老婶最后说:“你能不能写封信给你叔,告诉他,我早就不恨他了,我这都好,让他再也不要记挂着我了……”
多么好的两位老人哪!不知不觉中,兄的叙述深深地感染了我,我久久无言,双眼涌满泪水。我觉得我已深深地理解了两位老人的心境。悠悠岁月,似水流年,早已滤去了他们粗糙的记忆;晨露夕照,日精月华,积淀了他们心中的真善美。在他们行将就木之前,不愿把遗憾带走,要把一腔真情留在人间,这是多么好的愿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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