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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渐行渐远的老行当散文
走在某一个黄昏,脚步离乡村越来越近,心里感觉有几许离殇,轻轻在陌上荡漾。
扯着夕阳爬上高处,遥眺远方,看见一只乌鸦站在山垭口上念着村庄的乳名,还有我不成熟的诗歌……
夜色悄悄的来临,月光轻盈地覆盖着远去的岁月,在村前的坝子里,我把蘸着往事一页、一页的翻开那些旧时光,塞在风簸的出风口,被吹得老远、老远的……
一、远去的箍桶人。
场坝镇,是一个偏僻的小镇,座落在云南的边陲。镇上多山,树木粗大,特别是杉树,成片成林,茂盛得直冲云霄。
镇边是一条小河,唤作溜沙河,河水绕镇弯弯曲曲的穿谷而去,绝壁幽静,山高路陡,林深叶绿,一阵山风浮过颜面,顿感一片远离红尘世俗的淡泊。
“箍……桶……噢……”一段苍老的叫声,沿着溜沙河爬进了村里,把蹲在断墙上的那几只高脚鸡惊跳下来,檐坎上飘洒几把灰尘。
箍桶匠肩上挂着背篼,慢慢悠悠的从垭口上走下来,有时嘴里还哼着一曲酸苦的莲花落。
古老的山村零星的分布着几座茅草房,木头做的板壁上挂着一串、一串的玉米棒子。堂屋前站着一架旧风簸,一只跛脚狗对着箍桶匠狂吠。
母亲从厢房里走出来,把箍桶匠招呼到堂屋前,把烂了的桶拿出来,并且呼喊了临户的人家。
箍桶匠来到堂屋前,放下背篼,找了个平的地方,架起而只木马,中间搁一块厚平的木板。然后打开一个蛇皮口袋,取出一把斧头、几只刨子(圆刨、刮刨、脚刨)、一把锯子、一只斜凿、一枚削刀、一块木尺、一支铅笔、一个钉锤,安然摆放在那里。
婆婆大娘越来越多,抱着厚重的木料,来箍水桶、粪桶、粮桶、脚桶等,闹哄哄的一团糟。
箍桶匠把一根圆木剖开,呈长块状,再锯成无数的短板。量好尺寸作下标记,用凿子凿出榫孔,削刀修好榫头,榫头叩榫孔,逐渐减少长度,最两边的木块修成弧形,这样反复打造,用刨子刨光面板,一个精致、圆形、平整、光滑的桶底便成形了。然后再把一些刨光了的长些的木块,像排兵布阵那样把桶底围了起来,此时箍桶匠叫一个人帮忙紧扶着。最后用削刀破竹,取篾片把木板箍紧,洒些锯沫把缝隙钉满,不多时一只白亮木桶呈现在我们的眼前。
箍桶匠最忙的时候是夏秋节。夏天天气热,家里的澡桶、水桶多要几经翻修,有烂板的甚至要重新打造。而秋节,庄稼成熟,家家户户的粮桶需要加固和扩充,以便盛下丰收的谷粮。箍桶匠挂着背篼走村窜巷,不愁找不到活,有时走进一个村子,能连续做上十天半月,东家提供了吃住,还要付工钱,一年下来,还是赚钱不少。期间,如果遇到嫁娶喜事,东家不但招待上好,还要多给几文,箍桶匠沾染几分喜气,心里自是欣然。
夕阳把牧声叫唤,牧人赶着牛马从山梁子上下来,木桶里的添水声轻轻地敲打着夜幕。箍桶匠堆砌一团碎木屑,划一根洋火点燃,不一会火苗窜得老高,一片亮光辐射,透映得箍桶匠的脸腊黄、腊黄的,仿佛跟长期嗜酒的老幺叔脸色一样。老幺叔递了一个帕子给箍桶匠,顺便也把呷了一口酒的土碗端过去。箍桶匠接过帕子,抹了一下额凸上的汗渍,也呷了口酒,边干活边娓娓而道。箍桶最好的和木是杉树,质好、光滑,刨光后耐看,如再刷一层桐油,洗澡、洗脚、洗脸为上好的盆桶。而箍也有竹箍、铁箍和铜箍,铜箍耐用好看而大气,很多嫁女时无论如何也要打几副铜箍,让姑娘体面的出去。箍桶匠说书也是抑扬顿挫的,非常悦耳。只见箍桶匠拍了下削刀评《墨子》里的鲁班和《三国志》里的孔明。至今还记得那段子:“公输子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亮性长于巧思,损益连弩,木牛流马”。
老幺叔的二胡声把夜色拉深了,忙碌了一天的山村又归于寂静,是那么的祥和、安宁。
然而,当塑料工业飞速发展,各种塑料桶逐渐进入了山村的生活,而且价格便宜、抗摔、抗漏强,再也用不着每年都去翻修,因而渐渐取代了木桶。箍桶匠的生意也逐渐清淡,再也不能养家糊口,箍桶的工艺也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箍桶噢……箍桶噢”的号子也只成为人们的一种回忆。
许久、许久……一片蛙声把我吵醒,月光又覆盖在老房子上,堂屋前空荡荡的,再也没有看到箍桶的匠人,而他的说书和柴火也只是童年的一次疼痛。
二、逐渐消失的剃头人。
这是一个古老的小镇,始于明末清初,赶集的日子自古都是逢三、六、九。集上有一块略高的斜地,名曰剃头市。
远远望去,三面为白色的帆布遮挡,上面顶着一块透明的雨布。最里面是一张沉重的旧木桌,边上架起一块明晃晃的镜子,镜子前面整齐的摆着剃刀、剪子、梳子、刷子、肥皂盒。桌子前搁着一把老旧的木椅子,上面挂着一块长长的青布和帕子。边上架上放着一个脸盆,盛着半盆清水。外面的火炉上蹲着一个胖壶,不住地哈着热气。
剃头匠打坐在棚里,像一个修行的那样,静静地等待自己的主顾。此时进来一中年汉子,剃头匠猛一起来,招呼他坐在椅子上,甩开青布围在那汉子的前面,再将帕子卷在那汉子的脖子上,混热盆子里的水,用刷子蘸满肥皂水,均匀地打湿那斯的乱发。稍待一会,那汉子的头发被泡软和了,剃头匠慢慢腾腾,取下贼亮贼亮的剃刀,在荡刀布上荡了几下,随即在那汉子的头皮上倾斜着就开始一刀一刀地刮,欻欻的几声,一转眼,一个大光头就剃出来了,就像那剃刀尖样贼亮贼亮的。
那汉子付了些零钱走了,又陆续进来了几个孩子和老人,剃头匠忙了起来,紧锁的眉头逐渐展开了,渐渐地和来客有说有笑的。
晚霞从两山上铺了下来,一只燕子把夜晚衔到屋檐下,微弱的煤油灯的亮光从山村透了出来。忙碌了一天的剃头匠,甩了哈握刀的老手,送走最后一个顾客,赶快收起工具往家里赶。
不是赶集的日子,还要挑着沉重的担子走村过巷,去为那些不能上集和来不及赶场的老人、孩子剃头。
剃头匠总会站在村口缓悠悠地喊一嗓子:“剃——头——哟——”,声震整个村子,父老乡亲们就纷纷动起来了。
剃头也是一个难活,剃刀的力度、角度拿捏不准,要么伤到别人的头皮,要么剃不干净头发。这是我后来从事脑外科工作,多次给外伤病人清创、择期病人备皮时,我深有体会。是的,剃头匠剃的是颜面,而我剃的是头发。
剃头是一个古老的行当,其精湛的手艺,悠久流长。而现在,发廊遍布各地,那年镇上的剃头市早已消失,代之的是各种染发、烫发、理发的店面。当我再次回到村庄,再已没有看到“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景像,村口那一声号子也成绝响,而剃头的匠人也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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