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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跟我来的散文
人生由无数的片段连缀组成，而可以穿透时空和距离的是文字，虽然它并不是唯一的方式，但自有一种端方中正的稳妥，有着令人无比安心的力量。用纯净的文字去抒写那些点滴，有一份慵懒的唯美，舒展的回味，绵长的意蕴。今天，一个人，安静地写着暖心的字，将深记的曾经凝在笔端，把细枝末节，说给你听。请蒙住你的眼睛，随着我不变的步伐，前行，拐弯，让我带你回忆那些细碎，感受幸福，绵延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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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季节柔软的扉页，是秋意盎然的江南九月，西湖上的乌篷船咿呀咿呀唱着水乡歌，摇来一袭青衫，清澈的眼，浅淡的笑，一股熟悉的气息和着杏花雨扑面而来。他就是易水犹寒。
初见，我叫他寒。
之所以留意到他，是因为喜欢他行云流水的散文。除了生活的记录，心境的陈述，别的大多为名胜古迹的抹光涂影，其中又以杭州西湖景致的描摹为最佳，笔触灵动翩跹，犹如临水照花般的明艳，读来口角噙香，让人手不释卷。我对汽油味非常敏感，乘坐长途班车肯定会吐得一塌糊涂，加上方向感奇差，甚至发生过在自己久居的城市里都会迷路的糗事，因此虽然在读书时代就有遍赏祖国大好河山的心思，却也仅限于纸上谈兵，始终种种原因不能付诸现实，只能望洋兴叹，引为憾事。“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西湖是我的梦，每次在屏幕或者图片上看到它“浓妆淡抹总相宜”的倩影，每次听到《印象西湖》悦耳的音符里跌宕出的空灵蕴藉，都会心驰神往，魂牵梦萦。在我心里，它是胜却无数的所在。因此，遇见寒眼前笔下的杭州，眉间心上的西湖，我雀跃。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在他文集走走停停，舍却浮光掠影的浏览方式，细品字里行间潜藏的意味，对我而言是一件愉悦的事情。寒的散文很有特点，情感的代入感很强，语言讲究气韵音律，有一种江南文人特有的的流丽毓秀，再加上古典诗词的旁征博引和活用巧用，又大大提升了文章的境界，使文章的底蕴越发醇厚，读者似乎可以从文脉里触摸到作者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思，共鸣期间，另有一番美妙回环往复的会心。
把寒拉到江山站的详细过程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他没有多做推托，大大方方地跟我来了。很巧，在他进驻江南的当天，天涯也应邀而至。寒和天涯都是同一天认识我，都是同一天来江南，都是同一天发文就担任编辑，不同的是，勤勉质朴的天涯老老实实地尊我一声“师傅”，而崇尚自由的寒，更愿意在庞大组织的边缘观望。江南编辑的任命比较严格，然而对于他们的破格录用，我充满信心，信心不仅仅来源于我对自己直觉和眼光的坚信，更在于他们的水准，那均摊在字里行间的才气让人一目了然。事实证明，我的“宝”没有押错，天涯的优秀无需赘言，而寒，以华章、佳按加上可爱无敌获得了大家的认可，给杏花春雨的江南吹来了一阵清新的风。每天看寒在群里神采飞扬地侃文嬉闹，一种喜不自胜的自豪感便会油然而生。
“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一抹清冽的寒意，它穿透岁月的浮尘，和着汩汩流淌的易水河，不言也不语，看春去春回，赏花开花谢，易水淘尽千年风流，而惆怅依旧，愁肠依旧。这首《于易水送别》是骆宾王咏荆轲的诗，正如贾谊凭吊屈原，激昂壮别里透着含蓄雅致，肃穆开阔里又潜隐着不绝于缕的阴郁。以“易水犹寒”为名，心中可是也有一段无可言说的块垒，你春日融融的笑语下是否藏着的心事？
你不说，我便不问。这样远近适宜的相处，也很好。
2
春日一动心尘梦，梦尘心动一日春。
一路奔波，一路婆娑，那些影像的来去就像一场梦，梦里飞花知少多。身在万张红软，左偎地狱，右倚天堂，不偏不倚立在中间的，是人生。我在风中扑打轻薄的羽翼，任凭唇边的一抹冷笑凝结成霜。“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的美好在风起云涌里零落成泥，幻化成鳞次栉比的肥皂泡。爱情只是传说，但我拥有梦想的权利。于是，便有了《青蛇》，有了落尘。落尘是我对“爱”的最大幻想，最重承载。
当寒在论坛的全家福里贴了照片和简介之后，我惊了，呆了，惊呆了。以和尚为头像，用落尘为笔名，住在杭州——落尘？落尘。落尘！
从此，我不再喊他寒，而叫他落尘。
落尘比我小很多，他尊我为“絮姐”。他说絮姐一出现，大家就都不潜水了；他说絮姐我在论坛跟帖了，你别再喊我发照片了啊；他说絮姐我又写了一篇文，投稿了；他说絮姐我上班审稿，被经理批评了，她说我不务正业，扣钱了；他说絮姐今天下雨了我没带伞，虽然是坐班车上下班，还是被淋湿了一点点，他说絮姐……和落尘说话很是轻松惬意，因为他有一股机灵的调皮劲。侯同学说他重感情，讲义气，有才却不傲物，很得侠义风骨，是一个嘴上不肯吃亏，心地却极为柔软的一个人，我觉得他看得很准，落尘的确是这样的。如果非要我简单写几句，我会这样说：
落尘劳心。不知道是因为掌纹密集导致的心思重，还是因为心思重才使掌纹纵横交错，或许两者皆是吧！事业是横亘在眼前的最大课题，二十多岁的他脑子里盘旋着的问题和大多数人并无两样，只是他考虑的周期更长，思忖的范围更大。他也曾踌躇满志，运用自己聪明才智为公司带来不小的收益，成绩斐然却始终没有得到应有的升迁，是选择呆在公司朝九晚五地为他人做嫁衣，还是勇敢踏出那一步闯荡一番？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时候，必须认真参照比对，权衡利弊得失，取一舍一。落尘，你曾经对我说，不管我做什么决定，只要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我都会支持你，告诉你你的决定是对的。现在，我把这句话回赠给你。
落尘孤独。在静好的岁月里鲜衣怒马，言笑晏晏，可只有自己才知道夜里的那杯花茶有多凉。长大了，成熟了，很多东西越来越淡，很多人越来越远，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除了孤独。孤独是一种无以言说的忧伤，是李白的“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是清照的“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是晏殊的“无可奈何花落去，小园香径独徘徊”，是辛弃疾的“把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更是落尘的“独衾孤宿玉簟枕，泪痕犹湿汉江秋”。其实，孤独并不全是悲沧的，一个人看书，在世界的门口矗立，安静了现实，想象就张开了硕大的翅膀，在没有界限的时空里穿行，融入一帧又一帧有血有肉的风景；一个人听歌，自己就是琴瑟，在音符里安放所有的故事，因为此时的歌手正是自己；一个人行走，还有自己的影子不离不弃，可以随时停下来，看一朵云飘，听一声鸟叫……一个人的时候，更要疼自己，爱自己。听人说过一句话，“寂寞是华丽的唯心，孤独是朴素的唯物”，学会享受孤独，在孤独里眼观鼻，鼻观心，顿悟迦叶，就能在一朵花里拈出禅意菩提。
落尘恋旧。认准一个品牌就会用很久，喜欢一首老歌会听很久，用惯一款手机会用很久，还有，爱情。轻轻走进他安放妥存的内心，会看到一方静谧美好的世界，那是——那是一间绿藤蔓爬满墙的小木屋，缤纷鲜花，白木栏栅，木质的楼道略显逼仄，犹如时光的甬道，棕褐色的地板虽然被岁月熏得斑驳，却完好无损，八格小窗被薄得透光的布遮掩，在风里轻轻地抖，各式古朴典雅的旧物摆放得齐齐整整，氤氲出遥远又亲切的温馨，此时，记忆和写实交织，参差出所有风景被看透之后的山高水长。你会忘记自己只是一个红尘过客，情不自禁地坐下来，和主人一起沉吟，咀嚼某些久远的过往。
3
烟波流转，繁华三千。对于习惯站在季节之外，看花开花落的我来说，月色，是愈夜愈美丽，心境暗流转，夜吟不觉月光寒。今夜，裁月光为笺，以山水连句，把梦从冬眠中唤醒，蘸西湖的波画一朵青莲，与木鱼吟唱一曲蒹葭。四个多月共荣辱同进退，每天都在一起打闹嬉笑，我们已经很熟稔了。
现在，我叫你和尚。
和尚是我家的，也是大家的，归根结底是我家的。
和尚从来没有隐身的习惯，上网的时候必定是在线状态。自从不再管理社团事务，我便空出了大片大片的时间，除了看电影、听歌、码字，我大多是和他天马行空聊一些没有固定主题的话题。“大笨蛇，你在干嘛？”“和尚你来了，干嘛去了刚才。”“我刚去洗脸了。”“你还洗脸啊，出家人还那么爱干净。”我白了他一眼。“当然要洗脸啦。就因为脏兮兮的，所以要洗。”和尚加一个捂着嘴笑的表情。“那还洗澡不？”“不洗，只要脸就行了。”“还有脚吧，不烫脚了？”“脚睡觉的时候洗，现在洗会凉掉的。”“嗯，干嘛不弄个热水袋，睡前放被窝里。”“不用，热水袋会爆的，弄得湿答答的”……聊天内容是随意的生活细节和心情交换，一递一句，一来一往中，对面人儿的秉性和状态便尽收眼底。
不记得那次因为什么我的情绪很糟糕，和尚一连串的打趣和开解都没法疏解我的郁闷，最后他无奈地说：“笨蛇，我不会逗人开心的，我给你唱歌吧，不过我五音不全，你别笑我唱得难听啊。”我应了一声：“嗯。”然后我们开了语音。“笨蛇，别郁闷了。”他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过来，“我开始唱了哦！”“好。”于是，从《烟花三月》到《一生爱你千百回》，从《红灯记》到《红楼梦》，再到《星月神话》，和尚几乎把他歌单里的所有曲目给我清唱了一个遍。或许，他的嗓音没有歌星的清亮高亢，有些调子也不是咬得很准，但是我很感动，那一串串音符里跌宕起伏的，分明是他的心啊，我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和尚唱歌，烦恼渐渐消散，销声匿迹，耳畔惟余音韵缭绕。最后他说：“笨蛇，听过《万物生》吗？萨顶顶的。”我想了一下回应他：“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你哼两句听听看。”和尚就哼了起来，听着那熟悉的调调我乐了：“是这首啊，我很喜欢的。”他说：“有点像念经啊！”“哎呀，你就唱吧，我喜欢听。”和尚答应了，唱起了这首梵文歌的中文版：“从前冬天冷呀夏天雨呀水呀，秋天远处传来你声音暖呀暖呀，你说那时屋后面有白茫茫茫雪呀，山谷里有金黄旗子在大风里飘呀……”梵歌果真具有抚慰人心的力量，简洁却意境悠远，非关爱情却引人入胜，最美最动人的神秘梵音，于不知不觉中将灵魂舒展。和尚问：“笨蛇，你好点了吗？”我望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显示时间，将近十一点了，“嗯，我不郁闷了。”我由衷地说：“谢谢你和尚，我很开心。”他呵呵地笑：“你再不开心，我就要陪你一起哭咯！”“嘿嘿……”我也跟着笑起来。他的确不擅于安慰人，在一篇散文里曾经就此事有过具体的描述，所以一提起这个，我们就会心照不宣。和尚的生活节奏很有规律，十一点钟必须休息，和他道过晚安之后，我也微笑着关了机，那天晚上睡得特别好。
有一天我们谈到字，我说履泽的字写得真好啊，所谓“字如其人”，就是这样的吧！他发了一个点头的笑脸表示赞同。我问和尚，你的字怎么样啊，他回说，不怎么样，不好看。我说我的字也不好看。他说你是当老师的，你的字应该比我的好看，我说你是高材生你的字肯定比我的好看……争论来争论去都没有结果，我忽然心血来潮地说，和尚，把你地址发过来，我给你写信吧，这样你就可以看到我的字，然后你再给我回信，我就可以看到你的字啦！和尚愣住了，估计他没想到我会这么大胆如此直接。（其实我也被自己吓到了）……第二天早上，窗外刮着凛冽的风，吹得竹叶沙沙响，我坐在学校的办公桌前，花了两节空堂的时间给和尚写信，笔随心动，就像平时的聊天一样，随意而顺畅，絮语落下一行，又一行。然后缄信封，贴邮票，寄向杭州西湖畔。十多年没有这种寄信等信的心情了，恍若回到了青葱校园，重新体悟尺素花笺的等待。两周后，和尚的回信翩翩而至。他的字相当不错，大略点评一下，履泽的字是飘逸清奇的，飘然的字是刚劲矫健的，侯的字是大气俊朗的，那和尚的字就属于遒劲洒脱的类型。如果说和尚的漂亮字体已经足够我赞许的话，那么更让我感喟的是他回信内容非常丰盈，和我无法提炼主题的碎碎念是截然不同的。他说，笨蛇，西湖是你的梦，而我向往的地方是云南，同事在国庆长假去了云南，领略云南独有的风貌和景致时，身在云南的人反倒嫌弃云南，说云南有什么好的，空气干燥紫外线又大。他说笨蛇，这就像围城，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和尚在信中给我讲了一个童话：两只小猫在院子里晒太阳，小猫问妈妈：“妈妈，人们说的幸福到底是什么呢？”猫妈妈说：“幸福其实就是你的尾巴啊！”小猫听了，便转着圈捉自己的尾巴，跑了好久，它垂头丧气地对妈妈说：“妈妈，我怎么捉不到幸福呢？”猫妈妈笑着说：“傻孩子，幸福是不用捉的，只要你昂首向前走，幸福自然会跟着你了！”他说，幸福是一种朴素的心态，笨蛇，你要勇敢地向前走，幸福就会跟在你身后。这一小段话给我的震撼是很大的，我告诉自己，当感到不幸福的时候，就想想这个故事，然后像小猫一样向前走，让幸福跟在后头。写到这里，我忽然记起自己曾经在一篇小说里提到过“幸福”，那时候我所认为的幸福感，是“月亮在开花”，它停顿在诗意里，休止在现实中。如今我对这个词有了不一样的理解，幸福，只要你能在生活的酸甜苦辣中细细感悟，它会如影随形。和尚，我也希望你幸福。你会幸福的。
当大多数人被神牛带动，开始热衷于各种打酱油混积分时，和尚独辟新疆域，誓要将“打醋”这一冷门炒出火星来。为了达到气吞山河的效果，他将醋点织成漫天的雨水，凌乱地飘散在每一寸江南，然后再把我送他的碗狠狠摔向路边的墙，撞出满地的忧伤……好像我发挥得有一点过了，果断打住，否则无数白眼球会和我热情地打招呼。醋，是在意的表现，何况我喜欢吃醋也经常吃醋，小早的醋，小末的醋，履泽的醋，天涯的醋，格格的醋，小贰的醋，侯的醋……大大小小的醋我通通都吃过，尤其是和尚的，被他鄙视的时候我会理直气壮地说，醋，是好东西啊。尽管天天得瑟着“醋”，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此醋非彼醋。醋了，是因为在乎着，真切的、深切的在乎，心底自有一片光风霁月。想了良久，我给这种微妙的情愫下了个定义：此情无关风月，而风月无边。和尚，且举杯，让我们对酌痛饮，一同销尽万古愁。
淡极始知花更艳，情如是。寒，落尘，和尚，你就这么坐在岁末的渡口，踏三山弱水，谱武陵一曲，歌尽桃花扇底风，那悠远寂寥的目光踱进暮帆深处。而我，踏着长笛悠悠的清音，走进你的落寞。时光是躺在手心里的泪，眼中的荒芜却是芳草碧连天，心事独奏，断弦谁听，在如歌行板的背景中，老去的是年轮，永恒的是玲珑心编织的缱绻。
拾掇起桨声灯影里那些打马而过的春秋，从今后，请将梦打开，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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