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庙会散文

茅山庙会散文

　　看过不少大大小小的庙会，久仰茅山庙会之盛，听说今日举行，前往瞻之。

　　我们是近十一点到了茅山镇的景德禅寺，寺内已经是人山人海，香气氤氲。寺庙两侧，一条条待舞的蛟龙，竖立在墙边，每条蛟龙边，都有不少人围着，统一穿着简易的喜庆服装，一看就是周围乡镇过来赶庙会的乡民。我问了一个师傅，他很热心地告诉我，说庙会下午一点正式开始，但文艺演出马上就开始了。我们到了文艺演出的地点，就是庙内搭的一个简易的舞台，台下随意摆着几排板凳，台上横幅显示“淮阴淮剧团”，我们正在诧异，为什么邀请淮阴淮剧团来时，那位师傅告诉我，演员都是周边乡镇的文艺爱好者，都是土生土长的乡民。恍然大悟，原来庙会演出简朴到了连横幅都没换。

　　演出开始了。报幕员也是当地的乡民，连普通话都不会，也没有什么串联词，就是简单地报一下节目名字，连演出人员名字，单位都没报。演出的是几位大姐，一看就是广场舞级别的节目，动作很简单，甚至几位大姐之间的动作，只是大致统一，细看之下，并不整齐。不过，大姐们跳得很投入很起劲，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在动听又极具本地特色的茅山号子的音乐伴奏声中，还是给人以美感。舞蹈动作虽然简单，但模仿的是茅山会船的场景，极具地方特色。这些大姐们，没有经过专业的熏陶，做不了极富美感的高难度动作，也没有音乐领悟力，她们的表演，更没有灯光舞美等的渲染，和一台正规的文艺演出相比，自然逊色不少，但就是这样业余的草台班，给了最普通的大众，以最直接的文化感受。记得柯灵写过一篇散文《草台班》，他对草台班的评价“自甘雪中送炭，不屑锦上添花”，让我对这些最普通的民间艺人们，感到了最大的敬意。确实，他们的艺术，在专家们看来不值一哂，但他们在文化贫瘠的穷乡僻壤，在终年没有机会接触到高雅艺术的下里巴人面前，展示了艺术的魅力。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本身也是乡民，他们的演出，属于自娱自乐，他们作为榜样，让乡民们在对艺术的追求实践中，感受到了快乐。当我们的春晚精益求精尽善尽美时，我却总是怀念1983年首届春晚，演员们像参加联欢会一样，轮流上台表演，没有华美的服装和灯光舞美，也许正是这种普通，才给了人以平易近人的欢乐吧。艺术，其实就是给人快乐，我热爱唱歌，我可以五音不全，每个字都不在调上，但我同样在歌唱中感到了乐趣，那又未尝不可？艺术，给人快乐就可以了。还有一个节目让人印象深刻，是四位老同志，像快板一样，用方言介绍着茅山的变化，可说到一半时卡壳了，下面哄堂大笑，笑声四起，可领头的老同志毫不为意，居然用方言对台下观众说：“别吵吵，别吵吵，让我想一想。”下面笑声更大了。我也笑了，这并不刻意地取乐，让我感到了最大的快乐，享受了最好的幽默。

　　到寺外简单吃了午饭，已经十二点多了，回到禅寺，人更多了，各式各样的，参与庙会巡展的人物都到场了，造型各异，活灵活现，有的坐着轿子，有的乘着花车，有的踩着高跷。以前看庙会时，也看到过这些人物，只是这里的庙会规模更大，人物更多。粗看了看，有刘备和他的五虎上将，后面奇怪地跟了个杨宗保，旁边猪八戒、孙悟空正和济公开着玩笑，还有一些面目狰狞不认识的神祇，估计有钟馗、城隍、媒婆什么的，不一而足。中国民间所信奉的神祇本来就多，一些忠臣良将，只要得到百姓尊重，也会被尊为神祇，一些外来神祇，只要百姓认为是保佑自己的，也会供奉，我就看过民间小庙供奉土地、观音和孔子的，儒道释曾经在中国统治阶级的思想中相互争斗，但在民间，却奇妙地合一共存了。庙会中巡展的神祇，也是村民随心所欲，请谁来谁就来，各位神祇也都相安无事，只要共同保一方平安即可。

　　茅山比较有特色的是会船，所以，庙会上也有一只花船参与了巡展，只可惜花船上的对联“国泰民安、海晏河清”中的“清”字，居然变成了“请”字。估计书写对联的人语文知识有限，反正百姓们只知道是吉祥话，也没谁真正去理解涵义。就在我们观看这些人物的同时，那些蛟龙们旁边的锣鼓开始发威了，锣鼓喧天此起彼伏，这边刚敲完，那边就开始，一派热闹祥和景象。就在锣鼓响了不久，停靠在墙角的巨龙们，也开始了翩翩起舞，远望去，条条巨龙翻滚，颇为壮观。想必是师傅们，为了马上到来的巡展，做着最后的练习。

　　一点钟到了，人们把寺庙围了水泄不通，只有中间由特勤人员以自己的身体挡开的一条通道，供巡展队伍走出，旁边的高楼上和墙角上，都是观看的群众。这时来了两个赤膊上身，手拿大棒，打扮得凶神恶煞的男子过来，每人旁边都是一个大锣不停地敲，颇有点鸣锣开道的意思。老百姓更激动了，不停地叫着“马皮”。想问下旁边乡民，“马皮”是什么，但喧天的锣鼓声，已经让人近在咫尺也听不到声音了。于是，上网搜了一下，原来马皮是茅山特色，是指巫师，颊穿烧红的铁丝，赤膊上身，手持铁棒，是驱魔斗士，是巡展的第一人。当然，这两个马皮，只是嘴上咬着铁丝，估计手里拿着的也不是铁棒。他的到来，标志着巡展的正式开始。终于，马皮从寺里走了出来，随后是一条条巨龙，张牙舞爪上下翻滚，都是周边乡镇的舞龙队的。说实话，平时看到舞龙，都会凑过去观看叫好，今天看到这么多龙在舞，已经审美疲劳了，只想它快点过去吧，想看看后面是什么。

　　巨龙整整走了近一个小时，人们都累了，估计等候的神祇演员们也累了，所以，龙队走完后，孙悟空等各位人物也很快走过，不再进行表演了。比较搞笑的是，扮演刘备及他的五虎上将的演员都是小孩，正值午后，兼又等了很久，关二爷居然在官轿上睡着了，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周围百姓和巡展的其他人员都笑了。这时候，大家感到的都是快乐，估计也没人会想到亵渎神灵。巡展队伍中还有一个独角兽，肚里熏香烟雾缭绕，我问旁边的工作人员那是什么，工作人员居然也不知道，只知道是锡制成，不重。我估计可能是獬豸，可以明辨是非以角触不直者的，旁边观众也有说是麒麟的，莫衷一是。巡展队伍从禅寺出发，据说要把茅山的大街小巷都走一遍，可队伍实在太长，我们回头时，也碰到了队伍，可已经是散开了的，也好，神祇们各自散播好运吧。

　　茅山庙会是文化遗传，可贵的是，在这里，没有看到文化的高雅，而是看到了文化的本质属性——带给人们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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