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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土墙散文
土是乡村的符号,它生长庄稼滋养生命,也为生命提供简朴的庇护。当人们终老,土还是他们的归宿,“入土为安”为此延续了数千年。黛玉的葬花词曾讲“一抔净土掩风流”,也是把落花当做人来对待的。
家乡的土墙就承载着庇护的使命。那些土墙确实“土得掉渣”,一排排、一堵堵,将一家一户分割成不同的院子。它们灰黄的颜色让太阳一照,还会放出刺眼的光芒,晃得人心里发慌。
要把土垒成一堵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聚沙成塔”,其实沙是垒不成墙的,因为它们和不成泥,掺了水也松散得很。垒土墙的土都是上好的壤土,浇上水和匀实了,再一锨一锨垒上去,要费很多力气。“烂泥扶不上墙”是垒土墙的经验之谈,却被拿来形容无能的人了。其实只是没有把泥和好,掺多了水分。
新垒的土墙很漂亮。在主人的精心修理下,墙面就像刚刮过胡子的男人的脸,整洁中透出微微的红褐色,颇有几分伟岸的仪态。在一年又一年的风吹雨打中,土墙才会变得斑驳陆离,仿佛一张又一张密纹唱片。岁月的秘密沉淀下来,凝结成乡村特有的皱纹。
土墙算不上高,往往不会超过两米,它不是用来防贼的。谁的家里都没有万贯资财,除了几只鸡鸭就是为数不多的羊而已。土墙只是界限的记号。小时候的我们都爱爬墙头,当然也不是去偷东西,仅仅是为了展示说书人口中或连环画书中的“轻功”。记得有一出很著名的戏剧《墙头记》,讲的是两个不孝的儿子都不愿意赡养父亲,最后把老人推到两家中间墙头上的事情。老人的“骑墙”命运着实令人心酸,我不知道垒墙的人们是否也从中汲取了经验教训,不敢把土墙垒得太高,万一将来把自己往墙头上推的时候,累着了儿孙。
岁月久了,土墙上也会萌发出生命来。有这样一副对联,“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山间竹笋我没有见过,要说土墙上长出芦苇,那只能是文人们的超常想象:芦苇是长在水里的,缺水的墙头想长出草都很艰难。如果哪个季节雨水丰沛,才会长出草来。土墙头上只长耐旱的仙人掌。干燥的土墙尽管少有植物,却是蚂蚁、蛐蛐、土蜂等虫子的最佳住所,因此常常把童年的我吸引过去,乐此不疲地探寻它们的秘密。
明朗的冬天,土墙根儿还是老人们晒太阳的好去处。有的坐在凳子上,有的坐在原木上,有的干脆抓一把秸秆或枯草垫在地上。在老人们眼里,土墙是如此温暖而亲切,或倚或靠,顺着墙根儿一字排开,心里踏实得很。天南海北,漫不经心地闲聊,爆发出一阵又一阵欢声笑语。“土埋到脖子了!”有人感叹岁月的无情。“土人儿,土人儿,从土里来就要到土里去!”乐天派嘻嘻哈哈地宽着心。土墙是默默无语的听众,没有喝彩,没有掌声,只反射着太阳的灿烂。
与普通的土墙比起来,还有一种土墙则显得高贵了许多,那就是“土坯墙”。人们先把土和成泥,放到专门的模子“坯斗”里制成方方正正的土坯,晒干后再用来垒墙。这样的土坯是专门用来垒房子的墙的,人们舍不得用它们去垒院墙。
土坯本可以用火烧成结实的砖块,因为贫穷的原因,过去人们是买不起煤烧不起砖的。人们没有钱,但有的是力气,打土坯尽管很累人,还是应付得了的。土坯不结实,用来盖房子时间一长,就不安全。如果遇到大雨、暴雨的年份,积水就会把房子泡成一堆泥,坍塌下来酿成灾难。当经济条件稍好一些后,人们开始建造一种“里生外熟”的房子。外面是一层砖,里面是一层土坯,基础是几十公分高的砖墙。这样既经济实惠,也安全了很多。
从老房子上拆下来的“下房土”是庄稼的好肥料,在没有化肥的年代,是不可多得的肥田之物。“一茬下房土,能肥三季田。”人们将旧土坯用锄头打成碎末,在秋天一车一车拉到地里当做小麦的底肥。这样的绿色肥料,在化肥大行其道的时代已经难觅踪迹了。偶尔有下房土的人家,也只是用它们来垫高院子。
生活越来越富裕,土墙也渐渐退出了乡村的舞台。乡村的房子、院墙都变成了和城市楼宇一样的钢筋水泥结构,坚硬无比。我越来越想念淳朴的土墙,它们就像那时的人心一样柔软,饱含着原生态的美丽。也许,土墙代表的只是贫穷落后的记忆,它们的宿命只是泥土而已。轮回之间,本色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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