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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离别散文
一次,释迦牟尼佛与几个弟子在一条小河边散步,望着奔流不息的河水,他突然停下脚步问:“你们觉得,是大江大海的水多呢,还是无始生死以来,为爱人离去时,所流的泪水多呢”?“世尊,当然是无始生死以来,为爱人所流的泪水多了”。弟子们都这样回答。释迦牟尼佛听了弟子们的回答,很满意地带着弟子们继续散步。
每一次读到这段佛陀与弟子们的对话,内心都不免会激起涟漪,特别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人到中年的我,生死离别的事情经历的多了,看的也多了,每一次看到人们那种痛心疾首甚至呼天抢地的流泪,心里都会想起释迦牟尼佛和弟子们的对话。
佛教中有“八苦之说”,而“爱离别”是八苦中最使人肝肠寸断的了。其实,“爱离别”所指的不仅仅是情人恋人的离散,它所指的更是一切亲人的别离,佛家讲究的是因缘聚散因果报应。单纯的离别不会使人落泪,只有那些不舍、执着、贪恋才会使人泪流不止。在佛教中有一个广大的时间观点,认为一切的因缘都是由“无始劫”也就是无量长的时间中来的。不断的来来去去,生生死死,起起灭灭的因缘无始劫中,我们必定会为那些个相亲相爱的人离别时所流的泪,确实会比大江大海的水还要多得多,而我们在生生世世的爱别离的折磨中,感受到的打击,也远胜过那江海上的惊涛骇浪。
不用说生离死别这样严重的事,即使是平平常常的离别,也一样会泪流不止。记得小时候,每到暑假都会去乡下的外婆家玩一个假期,一方面是因为父母工作忙,没有时间照顾假期的孩子,另一方面也是我迷恋乡下的田园生活。记忆中,外婆家有好大好大的院子,前后都有果树,果树周围还有我最喜欢的黄瓜、西红柿、黄菇娘。每次下车到外婆家后,都迫不及待的把背包放下,跑到园子里,爬上果树摘着还没熟透的海棠,李子和青杏,钻到垄沟寻找成熟落地的菇娘果,吃饱玩够了就会在果树下懒洋洋的乘凉,闻着泥土的清香,昏昏欲睡。
喜欢和外公扛着竹竿去钓鱼,那静静流淌的清澈的河水,时常能看到游来游去的小鱼,我从小就是一个能动能静的女孩,会爬树会疯闹,却也能静静的陪着外公,等待上钩的蠢鱼。最喜欢的是在夜晚,爬到高高的柴草垛上,望着一碧如洗的蓝天,有时候是一轮弯月,有时候是繁星闪烁,我经常在这里回忆外婆讲的故事,幻想着自己能飞向天空,去看看月宫里的嫦娥是否真的有个小白兔在陪伴着她;去看看织女是否还被锁在某个角落;去看看七仙女还想不想见董永,去看看能不能和王母娘娘打一架,就为她的心狠……我经常就这样在天马行空的思绪里,在和星星比眨眼的过程中,沉沉睡去……
每一次的假期快要结束的时候,爸爸都会来带我回家,我总是泪淹外婆家。有一次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痛哭不止,眼泪湿了一地,外婆无奈的说:“你要是再哭啊,外婆家的房子就要被你的眼泪泡塌了”。我一下止住了哭声,心里很怕真的把外婆家给泡塌了,那明年的暑假就来不了了。
现在想想,我为什么会喜欢在暑假去外婆家,而寒假不喜欢去呢?也许潜意识里不想见到果树的光秃和地里的枯黄吧?因为见到这些一定会怅然流泪,那时候的我,还小到不懂任何生命都有轮回、有生有灭、有荣有枯、有盛有衰,还不能承受和体会在灯影迷离中的得失无常。
如今,当我读到释迦牟尼佛用大海来形容人的眼泪时,我一点都不觉得夸张,一想到外公外婆的相继离世,一想到父亲母亲的天堂相聚,更觉得童年时那一次次为短暂分离所流的泪是那么的真实,也许冥冥中是为将来那更重大的爱别离做着预告啊。只要一个人真实的哭过,真切的体会过“爱别离”之苦,就会觉得大江大海之水加起来也不过是我们眼泪中的一滴。
十年前,当眼看着母亲的生命一点点的消失,泪水无声的滚落,那时候只感觉再也没有妈妈的呵护疼爱叮咛了,内心仿佛被一下掏空一般,整个人都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之中,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下,虽然在母亲病重时就早有思想准备,但当离别真正来临时,还是不舍,还是执着,还是贪恋……
小时候总觉得妈妈是不喜欢我的,嫌我不如姐姐,因为姐姐总是帮妈妈做好多家务。后来姐姐出嫁了,我努力的想把自己变成姐姐,也让妈妈喜欢我,可是在妈妈眼里,我还是处处不如姐姐,不论我怎样努力,妈妈总是能指出我的好多不足。于是,我在委屈和不服中慢慢的减少了被骂的次数。
也许很少有人会在多年以后回过头来看看自己走过的路,也很少有人发现只有在离得最远的时候,才能把曾经走过的那段日子看清楚。因为我从小体弱多病,所以妈妈最担心的就是我的将来。在她的观念里,如果一个身体不好的人,再没有过硬的管理和整理家务的水平,将来就会被丈夫的家人瞧不起,会受婆婆的气,所以她总是用挑剔的眼光看我,目的就是让我尽量的完美。她经常挂在嘴上的就是:“看你以后怎么找婆家,就是找到婆家也是受气的主”。“唉,没有一个好身体再没有一手好活可怎么出嫁啊”。
如今,最让我骄傲的就是我的家务管理,我的工作热情,因为妈妈的严要求,我的家总是一尘不染,我可以不休息,不娱乐,但不能不做家务,不能让家凌乱不堪。也是由于妈妈的严要求,我在工作中总是不服输,总是把自己的工作作到尽善尽美、无可挑剔。尽管因此我吃尽了苦头,但我赢得了尊重和成功。
忘不了妈妈病倒后所流的泪水,我总是趴在母亲的枕边软语呢喃:妈妈,不哭,我知道刚强的您是因为突然被中风这个病魔给击倒而怕了,我知道您是怕给您的儿女添麻烦,怕您刚刚58岁的年纪就从此瘫在床上。在女儿给您擦干眼泪的时候就告诉您:您会好的,一定会,因为老天是不会折磨您这样善良的人的。即使真的不能走了,您养大的四个儿女也会精心侍奉您的。
妈妈,不哭,我知道您是因为自己的行动不便而弄脏了衣裤而内疚了,我知道您是因为女儿为您擦身洗衣而难受了,妈妈,您忘了吗?您自己是怎样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了我们的吗?如今,该是女儿报答您的时候了。
妈妈,不哭,我知道您是因为病情加重,不能自己吃饭而着急,知道您是因为心疼女儿在忙碌的工作后,还要照顾您而难过,妈妈,您忘了您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家忙碌了一生吗?如今该是女儿学习小乌鸦反哺的时候了。
妈妈,不哭,我知道已经十多天吃不下任何东西的您,在生命弥留之际,舍不得您的亲人,惦记着您的老伴,用您那已经无神却含泪的眼睛望着守在您身边的儿女亲人,久久不肯离去,妈妈呀,十年来爸爸无怨无悔的守在您身边,没有让您偏瘫的身上有一点红斑,没有牵扯儿女的工作生活,我们怎么会让您担心的离去,您放心,我们会孝敬爸爸的,您安心的去吧。
在生死离别的海岸,我们挥泪惜别,明明不舍却不得不别,每思念一次,都会泪湿衣襟……
五年前,当我们围在弥留的父亲床前,还来不及流泪就与父亲阴阳两隔了,仿佛一夜之间,我们兄弟姐妹就成了孤儿,习惯了在失去妈妈的岁月中,有爸爸为我们挡风遮雨,如今,孤苦无依的我们,茫然无助的为爸爸妈妈合葬,为他们圆坟,为爸爸烧了头七,三七,五七,我们的泪已经流到不能再流,我们的心已经痛到不能再痛……茫茫人海,我们成了一群孤雁,没有了父亲母亲疼爱的孩子,连哭都找不到调了,母亲离去的时候,我们只是悲痛,因为离开母亲我们还有父亲的怀抱,我们总是以为爸爸会长命百岁,爸爸会替妈妈陪伴我们,如今,我们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我们不敢嚎啕,但泪水还是奔流不止。
都说父爱比山高,母爱比海深,可我穷此一生,也无法丈量出这爱的深度和广度,“出门要多穿些衣服,要注意自己的健康和安全”。这句当时觉得很烦,现在回忆起来却觉得异常窝心的叮咛和嘱咐,总是萦绕在我的耳边,使我常常在幻觉中迷失自己。
十年前,妈妈的离去,留下了相依相伴的爸爸,对妈妈来说,这是他们之间多么严重的违约;五年前,爸爸的离去,留下了无依无靠的我们,对爸爸妈妈来说,这又是和儿女们之间多么严重的违约啊。
虽说人固有一死,虽说人死不能复生,虽说父母总有一天会离开子女,可再多的理由都不能阻止我的心在滴血眼在流泪,在流泪中感怀着、悲戚着,思念着,在无边的思念中无助,在无助中孤独,在孤独中难眠……
爸爸妈妈啊,您们如何会走的这样轻松,走得这样从容,您们的离去,使我们的家塌了天陷了地,从此,再大再圆再亮的月亮都无法照进我们的家门,因为我们已经无家可归,失去了父爱母爱的儿女,再不会拥有父母给予的爱的蓝天、爱的阳光和爱的鲜花了。
如果说时间可以抚慰悲伤,却为何离别的时间越久,泪水滑落的越多;如果说深情可以淡漠,却为何每回忆一次,那痛彻心肺的思念就加深一分……
给了我灵魂的父亲母亲啊,女儿的天空虽然再没有了您们的支撑,但女儿的生命里却充满着您们对女儿那深深的爱和浓浓的情。
人生无离别,怎知恩情重。女儿明白,人死不能复生,女儿只求您们的灵魂能在天堂相依相伴,让您们都不再孤单,愿您们在天堂的生活拥有阳光,拥有鲜花,拥有幸福,拥有快乐……
今天,父母的坟前,荒草已经在寒风中返青发芽,思念燃烧着阴沉的天空,飞扬的纸钱买不通阴阳相隔的遗憾,无泪却滚烫的双眼,还是泄露出了对父亲母亲的思念,这思念是幸福的忧伤,是甜蜜的惆怅,是温馨的痛苦,无论世间沧桑如何变迁,无论岁月多么无情流逝,我还是思念您们,我的父亲母亲。
生命就是时间,两者都是不可逆转的自然规律,我深深的知道,我再悲痛再呼唤,也换不回天堂的父母,与其被昨日那无可换回的爱别离所折磨,莫不如把握好每一个“现在”。人生犹如一个大的竞技场,当我们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在场中叱咤风云、自由呼吸的时候,往往无法擦觉到生命的宝贵之处,一旦面临失去时,才开始不停的懊悔和自责,并习惯的设想:假如生命可以重来……
如果生命的真正长度是以快乐的时间来计算的话,我们的生命便会变得更为短暂了。那就让我们在有限的生命中去获得更多的快乐吧,去做更多值得自己付出时间和精力的事情。如果生命如诗的话,那我们该如何在这短暂的诗篇中增添一些更为优美的语言呢?其实,最为直接最为有效的办法就是过好每一天,让自己人生回忆中的每一天都快乐。因为生命的长短就在你的一呼一吸之间。
唉!当我明白了要把握人生的每一个“现在”的时候,“现在”也已经成为了过去,这是不是人生最大最深的“爱离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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