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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家二妈散文
在平平淡淡的日常中,大家都经常接触散文吧?散文是一种常见的文学体裁,取材广泛,艺术表现形式丰富多样。你有了解过散文的写作吗?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吴家二妈散文,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一)那人……
我不知道吴家二妈姓字名谁,只因她嫁给了本村成分不好而又年岁较大的吴家二爹,她便成了我们那条街上众多孩子口中的二妈。
我也不知道吴家二妈是何方人士。二妈说话的声音低柔绵软,似吴侬软语一般带着乐感。这和小村人又粗又硬的口音完全不同。
我没见过二妈回娘家,也没见过二妈的娘家亲戚找上门来。我只隐约听母亲说起过:二妈小时候是个苦命的孩子。但二妈的命到底有多苦,又究竟是怎么个苦法,母亲没说。
我曾偷偷给二妈杜撰了一个故事:二妈一定是父母早亡而又没有兄弟姐妹,孤苦一人寄居在远房表亲的家里。成年后,因容貌不佳,不得不远嫁他乡……
因此我每次看见二妈时,都会在种种错综复杂的情感中加入一丝怜悯——二妈的身体是那么的娇小、干瘦,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到天边去。二妈的头发被岁月挑染成灰、白两色,那里面定然承载着她不愿言说的童年往事。二妈的额头又短又宽,眼窝深陷,两只眼睛更异于常人:一只好、一只坏。据说,那坏了的眼睛是二妈小时候上山砍柴时弄伤的。于是一抹没有光泽的鱼肚白成了二妈左眼永远的颜色。那只好眼却因为要加倍顾盼而无比灵动。二妈脸上较为醒目的还有嘴唇,颜色殷红、柔软而湿润。说起话来,收缩自如、张持适度。
让我奇怪的是二妈居然还会吸烟。八十年代的小村里,除了仅存的几位小脚老太手里不离烟斗之外鲜有女子吸烟。更何况二妈只吸颇具现代意味的烟卷。刚入髫年的我浑不知尼古丁、焦油为何物;更不会因性别差异对女子吸烟产生微词,就只是因为少见而新奇着。暗自思忖:苦孩子出身的二妈是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由何人教会吸烟的呢?眼见着一枚烟卷被二妈两指轻拈,不时地与红唇亲近。每次猛嘬几口之后,袅袅的青烟就从二妈的口中打着卷飘出,飘过二妈的眉眼……那一刻,二妈无比享受。
让我更为不解的是,在二妈的脸上我从未看见过嗔怨和悲、怒。不论对谁她都报之以善意的微笑。二妈的面容永远是那样的煦暖,喜悦如莲;二妈的声音永远是那样的婉转,似春燕呢喃。二妈像极了人间的四月天。
有时在街前碰见谁家的孩子无端耍闹了,二妈就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二妈说滴,可不兴再哭了。再哭的话,老猴羔子就听见了。老猴羔子呀,都长着二妈这样的铁牙,专门吃闹人小孩的手指头,它张嘴一咬,嘎蹦蹦、嘎蹦蹦……”随着唇齿一张一合,二妈那一排镶着铁箍的牙齿在阳光下不停地闪动。于是哭闹停止了——却不知,他是醉于二妈笑容里的爱和暖;是怕了老猴羔子口中的“嘎蹦蹦”;还是被二妈牙齿上金、银两色的金属光辉晃花了眼……
(二)那家……
儿时二妈常来我家和母亲话家常,而向来不喜窜门的母亲却只带我去过二妈家一次。
那个夏日,午后,母亲牵着我的手走进了窄窄的巷口,来到了两扇绿漆的大铁门前。大门是那样的高大宽阔,门把手和门板的衔接处,有两个圆形的凸起,上面铸着两只怪兽的模样。这和别家的木门、我家的柴扉风格迥异的。一眼望去,心生敬畏。
“莲儿来啦,快进,快进。”二妈热情相让。而我的目光却穿过二妈的笑脸投向了幽深的庭院:一排整齐的石阶从大门通向堂屋,台阶两边树木各一。院西是一棵梧桐,院东是一棵合欢。其风姿,完全不是普通人家院里的的杨、柳所能一并提及的。
梧桐树那掌形的阔叶密密地叠加着,撑起一片浓荫。庞大的树冠、粗壮的枝干就像高大帅气的二爹一样罩着庭院;罩着老屋;罩着二妈;罩着那几个有着宽额头、深眼窝却和二爹一样好看的幸福的孩子们。
合欢树看起来树龄不长,树干纤细低矮,树冠小巧灵动。风来轻摆,如二妈一样的柔媚娇巧。那细碎的镰形小叶,像极了二妈的低语;那满眼粉红的绒花,像极了二妈倾世的温柔……
进屋了。屋子里到处闪动着水一样的光泽:被窗外的浓荫筛落的阳光,如一片片碎银,洒落在玻璃窗上。窗棱光洁、玻璃明亮。古铜色的箱子、朱漆的板柜在房间里熠熠生辉。箱体和柜体上镶嵌着的铜锁、铜环乌中带亮。那是我从未见过的高贵、奢华。板柜的正中,一尊瓷质的观音菩萨带着盈盈浅笑望向眼前的世界,三炷香在佛前的香炉里静静地伫立、默默地燃烧。三股青烟在菩萨的身前袅袅升腾。当我的视线与菩萨的目光对接时,我蓦然觉得:那屋、那庭院以及里面的一切都被古老而神圣的光芒笼罩着。置身其中的我却产生了一种类似妖孽伏于佛前的惧意。我不觉把身体向母亲的身后靠了又靠,汗涔涔的小手紧紧地抓住了母亲的后衣襟。
“莲儿啊,今儿个儿,到二妈家就别走了,就住在这儿给我当老闺女吧……”本已六神无主的我更加惊慌失措,忙不迭地大声喊着:“妈,回家。妈,回家……”
自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去二妈家。是惧佛么?是惧二妈么?是惧二妈那个成为母女的说法么?我说不清。就只是觉得:那幽幽的小巷、那幽幽的大门,那幽幽的庭院、那幽幽的花木、那幽幽的老屋和里面一切幽幽的摆设都是那样的神秘,让我不安。
(三)那故事……
夏。
当暮色布满空旷的原野,远山隐约,杨柳堆烟。夜在不知不觉中来临。
曾经的社员同志们在忙了一天之后,拍着饱饱的肚皮,三三两两地来到生产队的空场上。那棵挂着一节废旧铁轨的歪脖柳树诉说着生产队长已经破碎的梦想。庄稼、化肥、种子、农药是扎堆的人们口中永远的谈资。偶有新闻:张家买了大黄牛、李家添置了拖拉机……
正热闹着呢,小街的东头,二妈来了。她摇着蒲扇,拿着竹凳,脚步无声,一路缓行。
先前的话题悉数夭折了。大家一边和二妈打招呼,一边等待着二妈的故事开场。
听:
古屋里,厅堂上,那降妖除怪的方士来了,他轻而易举地爬上了由几十把椅子搭成的道台,双手合十岿然而坐,口中念念有词。“嘎巴”一声巨响过后,所有的椅子化成一地碎片,方士毫发未损站于堂上,脚下一白狐泣血而亡。
雷雨中,旷野上,枯木内的精灵在树顶婆娑,诉说着——前身五百年的落寞;今生五百年的执着;来世五百年的寄托。一道闪电伴随着一声轰鸣,雷公无情地把精灵击中。一个翩跹的生命从此定格为永恒。
高山上,寺庙里,青灯古佛下,着一袭轻纱的冥界女子点绛唇、细梳妆,只待夜半秋凉与那穷困潦倒而又满腹才情的书生红袖添香。
高墙内,庵院里,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素面、素衣、素鞋的女子被盗士勾引,动了凡念,心情激荡。
……
在二妈的口中,跳跃着此岸的精灵、彼岸的鬼魅,纠结着前世今生轮回里的一个又一个善缘和恶缘。
我就坐在母亲身边的破木板上,抬眼望去,月光中,二妈那只白眼变得越发朦胧,如同一个笼着轻纱的幻梦;二妈那只黑眼变得越发深邃,如同一口难以探寻深浅的古井。二妈的唇不停地噏动着,节奏如此之快,以至于我根本无法辨别哪一个字音对应着哪一个口型。我只听见那叙说流畅,如溪水;那声调婉转低回,如天外之音在我的头顶上空盘旋。
渐渐地,四下无声,所有的听者似乎都随着二妈的讲述进入了幻境……
夜半醒来。在眼皮轻抬的一瞬,我的思绪和入睡之前迅速衔接。二妈那幽幽的讲述让我顷刻间睡意全无。亮如白昼的月光里,我带着满心的惊惧伸出手去轻拍身体的右侧。噢,是母亲。(散场时,因了母亲的娇宠,睡熟的我没被叫醒,是二妈帮母亲把我从街上抬进屋里)。还好——我没被二妈抱去她家做她的女儿;还好——我没被精灵、鬼魅捉去练功或附体!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紧张的神经在重回的睡意里慢慢平复……
(尾)
三十几年过去,记忆中的一切清晰如昨。
去年回乡从二妈门前经过。小巷幽幽、庭院幽幽、花木幽幽、老屋幽幽,却不见逝去的悠悠岁月里那神秘的伊人。
听说二爹已然作古,二妈来我所在的小城与长女同住。
每每行走于街前,我都会心生一念:在这异乡的街角,倘若与二妈相遇,我们还能认出彼此么?当年站立于二妈跟前的那个满眼惧意、满心不安的小丫头已经被岁月打磨成满面风霜的妇人;而已近迟暮的二妈是否还保有昔日的神秘和灵动?
哦,二妈,冬夜漫漫,在我冷键轻敲的这一刻,您,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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