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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苞米花喽散文
那条路像羊肠子,曲里拐弯从屯子最靠近山底的哪一家拴着,藤蔓一样缠着几十户人家。中间的部分见宽,仿佛羊吞了太多的草,肉乎乎的一旮旯。那是屯子的中心,是队长召集大伙开会的地方,那家叫三妹子的小卖店就火了起来。于是,在很多个响水河一样悄悄流逝的日子里,娃子们不仅仅盼着露天电影在三妹小卖店门前放映,对于吃的概念,永远是具体到干瘪瘪的,怎么也吃不饱的肚子里。爆苞米花的汉子就成了多少乡下孩子向往的美食。
汉子约莫有四十来岁,刮过的胡子,露着一层灰白,头发很茂密,喜欢笑。他对我们很温和,说话细声细气的,生怕吓跑了谁似的。他来屯子里,一直穿着洗的有点发白的蓝色衣服,但很干净。他肩上搭着一条白毛巾,出汗的时候却不见他用白毛巾擦,而是掀起身上的黑色围裙擦一把,再擦一把,要是看到我们在盯着他,就憨憨的笑笑,一口米粒般的牙齿,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
我那暂八岁了,快到上学年龄。那时候,我们家和大多农民一样穷个生疼。虽然,连产承包到户,土地归了我们,可底子薄,像个久治不愈的病秧子,刚好了点,苞米粥大饼子撑饱肚皮就不错了。爆苞米花时,俺娘总要在粮仓里选两穗好的籽粒饱满的苞米,扒了。盛在一个白瓷缸里。带上糖精,还有编织袋儿,到三妹子的小卖店门前排队哩。
都是选择夕阳向晚的黄昏哩,汉子骑一辆老旧的海燕自行车,车架后面就绑着爆苞米花的小炉子,不大的炉子,汉子的自行车链子叽哩噶啦响,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他先取下腰间挂着的军用壶打开,将车子停在一边,没到屯口,喝上几口温开水,润润嗓子,然后,老生般的一甩袖子,咦咿呀呀吊了几嗓子,吆喝开了:爆苞米花喽,爆苞米米花喽,又香又脆的爆米花喽,汉子将最后那个喽字拉了很长的音儿。
整个屯子活了,一扇扇柴门吱吱嘎嘎被推开,女人们呼儿唤女声,叔叔大爷喊上同伴声,狗叫声就像刚咬到嘴里的苹果,嘎巴巴脆甜呢。
那条路上,溪水分叉后又朝着一道主流聚拢来了。扑滋滋的热闹声,让老日头在西边天打了个哈欠,哎吗,这么热闹,那爆米花的香勾引了我的馋虫,还是晚点下班喽。老日头惦着脚尖抻着脖子,朝屯子里张望。汉子说:一锅五角钱,两锅要是三天吃不了,你用塑料袋扎上,别返潮了,不好吃哩。汉子常来,只知道他是山那边的,因为彼此熟悉了。谁家几口人需要爆几锅爆米花,他掌握的很到位。
像我家只我和弟弟的很少,基本是三四个娃子。他们的娘爆一次爆米花要三锅呢。这个我倒不眼气,我羡慕村长家的栓塞能吃上大米花!用大米爆的花花。
把苞米装进炉子,汉子说:等十分钟。我们就眼巴巴盼着炉子被煤火烧到一定程度后,那砰的一声响。到时候,那爆米花在笼罩着热气腾腾中盛开一片黄白色的小花。各家是各家的,穷日子,一粒苞米都珍贵。娘断不让我们发贱吃别的婆娘伸过来的一手心爆米花。
偏偏栓塞家的,只要他娘风摆柳似的拖着一条大辫子,手里端着簸箕,簸箕里那白的耀眼的大米惹的女人和娃子睁着羡慕的眼珠子看着时,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家凭啥吃的是大米,我们吃苞米粥?
尤其是栓塞在大米花出锅后,当着我们的面儿,将大米花嚼的恁香,我和几个穷棒子真想好好揍他一顿!得瑟个球!可我们最终谁也没动手,你眼馋你让你爹也做村长啊?
汉子来屯子爆苞米花有四年吧。后来农民发展庭院经济,先后富了起来。大米饭是家常便饭了。汉子再来爆苞米花时,已经换成了机器。轰隆隆响着,不到五分钟就是一锅。大米花吃的我和弟弟晚上都不吃饭了。那个好吃劲儿,比吃顿饺子都开心哩。
在我上初中后,汉子不见来了,崛起的超市,商店雨后春笋一样遍布乡村的大街小巷,柜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爆苞米花喽。买来吃,却如何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了。
时过境迁,那个汉子已经杳无音讯,回娘家走在改成柏油路的那条街,似乎耳边还响着汉子浪丢丢的吆喝声:爆苞米花喽,爆苞米花喽。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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