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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地怀旧散文
沙地的水
萧山的沙地,虽说和钱塘江为伴,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天然淡水资源。但以前是守着“金饭碗”没饭吃,一直来为生活用水问题所困扰,套用一句“远水解不了近渴”的俗语再恰当不过。当时有人形容沙地是“又怕大水又怕旱”。究其原因,恕我直言,有人为的因素,也有客观的原因。
萧山的沙地,因土质的关系,在计划经济时代,由国家指定以种植棉花、络麻为主。而沙地人的粮食,则由国家按人口按月发放粮票。至于能否吃饱,那是另外一回事。
每年的夏秋季节,正是棉花防病治虫,络麻收剥的季节。往棉花上喷洒的多是一些“1605”、“1059”、“六六粉”等剧毒农药,这些农药现已多数被国家淘汰。这些剧毒农药在棉花上喷洒后,如天气连续晴好问题不大。倘若遇上雷阵雨等突发性天气,会出现这样的景象。沙地人常取水的沟渠、池塘等处水质浑浊不堪,鱼虾死成一片。这农药污染沙地人的饮用水源还是一时现象。最难熬的是络麻大面积开剥后,这络麻刚从麻杆上剥下来叫“生麻”。这“生麻”要在水中浸泡一周甚至更长时间腐烂成“熟麻”,沙地人叫“麻精”,再晾干后方可卖给国家。这长达二三个月的“浸麻”期间,沙地的河流沟渠几乎都是臭哄哄的。
天又热、水又缺,怎么办?老天还饿不死瞎眼雀呐。沙地人解决的办法是一用“天落水”。在“舍檐下”(当是,沙地人住的多是草舍,所以在这里不好用“屋檐下”这个词),放几只七石缸,用来收储雨水。这从草舍上流下来的雨水挟有稻、麦草腐烂后的成份,显的黄乎乎的。二是到几里,甚至更远的地方去找没有被污染的池塘。话说这池塘,也是沙地的一大特色,这些池塘不是天然的,而是人工挖就。大小不过半亩,最大不过一亩。这些池塘内的土被沙地人取作“舍基地”,就是用来垫高建草舍的地基。那时根本没有用塘渣、石块、钢筋混凝土来作草舍基础的概念。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只要用几根毛竹、木头之类就可把草舍给支撑住了。
要说这池塘,完全不能用现在的饮用水标准衡量是否清洁卫生。最容易观察到的是水里密密麻麻生活着许多比芝麻小点的虫子。还有沙地是因钱塘江潮汐冲涮而成的,从泥土中可以分析出食盐。这水煮沸后,会出现一种白花花的杂物。所以,沙地人家的水壶、热水瓶内都残留着一层洗不尽的水垢。
八十年,精明的沙地人中间出现了专业打井队,这给沙地人带来了很大的方便。不过,这水质仍好不到哪里去。沙地人打井,并没有象其它地方打井那么复杂。这“井”的材料,是用木模浇制几节混凝土涵管。在涵管的四壁预留几个乒乓球大小的圆孔,圆孔内塞满棕丝用来过滤地下水。然后,通过人工挖一个深坑,再把几节涵管叠在一起,四周围用土覆实。因沙地的土质比较疏松,打这样一口井,三五个人,不用半天时间就能完成,且成本也不高。
随着我国的改革开放和政府为民办实事工程的步步深入,自来水管网已纵横沙地大地。现在的沙地人谁还会去取井水、池塘水喝?这水井、池塘也幸存无几。有的孩子甚至连自来水都喝的乏味,要喝什么纯净水、矿泉水之类。而我上面所唠叨的一些陈年旧事,在一些孩子们的眼中恐怕会认为是天方夜谭,哪会有这样的事?但它确确实实在我们萧山沙地这块土地上发生过,我们不应将它忘记。
沙地的水泥缸
当年,在萧山沙地居住过的人都知道。在沙地人家为数不多的家产中,有一种家具是必不可少的,就是水缸。水缸,顾名思义,主要用来盛水。有二只缸放的位置大致相仿,一只在厨房,沙地人说的“灶头”,用来烧水煮饭;另一只在“舍檐下”,就是人们常说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屋檐下”,用来接“天落水”供日常用。
水缸另外还可用来储藏五谷杂粮。上世纪计划经济时代,沙地国家指令种植棉花、络麻为主,导致粮食紧缺。沙地人多以番薯、大、小麦等杂粮充饥。水缸当“粮仓”,既防潮又防鼠。那时,沙地的老鼠特别猖獗,因人都是饥一顿,饱一餐的。老鼠觅食更加不易。假如用木桶之类盛放粮食,没出几天保你桶壁被咬穿。水缸,还可腌制白菜、萝卜干。“萧山萝卜干”是全国出名的,盛产地就在沙地。
开始,沙地人使用的是青一色陶瓷缸。上世纪七十年代左右,随着混凝土的普及。聪明的沙地人发明了一种用混凝土浇制的缸,大家叫它“水泥缸”。水泥缸最大的优点是价格便宜,但质量比陶瓷缸差,最适宜盛干货。当时,我家的邻居就是一个会浇制水泥缸的师傅,他为我家也浇制了好几只,最大一只有十来担水可盛,称“七石缸”。
这水泥缸的浇制,说易不易,说难也不难。在田边地角,根据缸的面积大小,找一块干燥平整的土地。用铁锹往下挖一个椭圆形洞,用泥水匠的抹墙泥夹,把洞壁抹光。后外面抹一层一定厚度的混凝土,里面不用钢筋等物作支撑。过了保养期,用铁锹把缸外壁的泥土挖开,灌进水。利用水的浮力,把缸抬出地面,即可使用。
现在的沙地恐怕没有什么人家再要浇制水泥缸来盛放什么。你要见到,也许已是一件不那么容易的事了。水泥缸的出现和废弃就这短短的几十年岁月,还够不上一个正常人的寿命。但它在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确确实实在沙地生存过,并为沙地的百姓作出了一定的贡献,就象现在大家还在怀念的纺纱车、织布机一样。有朝一日,当有识之士在编“沙地志”时,别忘了给它留一个小小的篇幅。
沙地人的吃
萧山的沙地,因土质关系,在计划经济时代,一直由国家指定种植棉花、络麻为主。而沙地人的吃,则由国家发粮票每月定粮供应。如男劳力每月最多只发30来市斤粮票,平均一天1市斤还不到,胃口大的一餐就能吃上1市斤米的饭。那时副食品少的可怜,什么都要凭票,故几乎家家都缺粮。怎么办,只好用土杂粮来填肚。沙地里种得最多的杂粮是麦。麦可分为大麦、小麦、米麦几种。大麦经过碾米机剥皮、轧片。用来煮“麦稀饭”吃。做法是,粮食宽裕的家庭麦片少,大米多。子女多的、吃口重、粮食紧张的家庭则反之。这“麦稀饭”,嗅嗅气味到还可以,有点香喷喷。但若真的吃起来,这个滋味是不怎么好受,粗糙难咽。但为了填饱肚子,不吃也的吃。小麦经过剥皮磨粉,用来做麦糕,烧麦夹头,相对来讲比麦稀饭好吃。无论大麦、小麦及麦制品,吃多了,这肚子不怎么好受,总觉有股气,会放屁。所以,沙地人见某人爱吹牛,常贬他是放“麦屁”或“麦屁三千”。
番薯也是沙地人的食粮之一,用来烧番薯粥、番薯饭或干脆整个番薯烧了当饭吃。这番薯少吃一点到还好,吃多了,肠胃难受。有胃病史的更不行。沙地人说番薯吃多“闭气”,就是不通气的意思。
南瓜,嫩时作蔬菜吃,老了烧粥吃,也能作粮食用。当时有人嘲讽沙地人,曰:沙地里人派头大,外出手表脚踏车,回家破草舍,饭架上面老茄婆(茄子),饭架下面老南瓜。言意之下,缺粮食吃。
每年的花生收获季节,生产队组织妇女劳力把花生挑选一下。成熟花生,晒干后交售给国家,因为国家有定额任务。未成熟的,沙地人俗称为“嫩籽花生”,生产队按劳动力或人口分给社员。于是,头子活络点的人,骑着自行车,带着“嫩籽花生”。杭州等地,悄悄在一些偏僻的居民小区换粮票。这种事情在当时是绝对不允许的,倘若被有关部门抓获,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得。
另外,鸡、鸭、蛋等也可换粮票。如没有什么东西可换的农户,便只有用家里少得可怜的钱去买粮票,当时的早米价将近0。14元1市斤,而粮票价高时达0。30元1市斤,故当时沙地人的负担是相当重的。
过年做年糕,是传统习俗,沙地人多是用二粟、六谷(玉米)掺早米做原料,所以沙地的年糕吃起来一般不糯。但受粮食的限制,也真不错了。当时的人饿得慌,常为吃打赌。
现在的沙地人的胃口似乎小了,不少人家盛饭的碗早跟城里似的,由大转小,主食在下降。不是因为没有吃,而是副食品消费在上涨。肉、油、蛋、奶、家禽、鱼虾成为餐桌上的主流。养鸡、鸭不是为了下蛋挣钱或换粮票,是为了鸡鸭的肉味比市场上的更鲜美。过去沙地人婚嫁喜事请客办酒谓“十碗头”是最高档次,说白了这“十碗头”,除猪、鸡或鸭、鱼外,多是一些青菜萝卜。而现已不是几碗几碟的事了,叫“几层楼”。就是餐桌上这个盛菜肴的碟子,碟子叠碟子层层加码,谁有这个本事把它吃下去,看都看饱了。难怪现在沙地老一辈的人碰到一起常说:“现在是天天在过年!”
沙地人的穿
五、六十年代,我尚小,总搞不清爽。萧山沙地人称的“洋花”(就是现在常见的棉花,杆粗壮、棉铃大、纤维长、产量高),为什么只允许生产队集体种植,而不允许农民在自由地上种植。农民自由地上要种,也只允许种“本花”(一种杆细矮、棉铃小、纤维短、产量低的棉花,现已淘汰)。后来才明白,在那凭布票供应的年代里,农村里不少家庭靠纺纱织布做衣穿。为防止农民公私不分,把集体的棉花拿回家,故有关部门想出了这个分品种种植棉花的主意。不过,吃豹子胆的人也是有的,有个别贪小的农妇,利用生产队摘棉花的机会,把棉花偷偷带点回家。然后趁夜深人静之际,用手把棉籽一粒粒剥掉,混在“本花”堆里纺纱,但最终还是逃不过群众“雪亮的眼睛”。结果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扣几个工分尚属小事。说不定还会被押上台接受群众的批斗。
农民自己纺织的土布,当地人叫“杜布”,有点象现在的牛仔布,不过没有这么细腻。杜布多是白色的,一般要经过染色,才能做衣服。染单一种颜色,买点染料,烧一锅热水,就可以自己加工。若要在布上印花等,得把布送到专门的印染店。这印染店有多种图案可选择。印染师傅的作业方式和现在的手工油墨印腊纸差不多。用杜布做成的衣服叫“杜布衫”,耐寒耐穿。缺点是粗糙,且土里土气不漂亮,作内衣穿不怎么舒服。那时,没有现在这么多的服装厂,生产着那么多琳琅满目的衣服,供消费者自由挑选。身为种棉人,一年请一次裁缝师傅(沙地人唤“洋车师傅”),到家来替一家男女老小各缝制一套衣服,作为逢年过节作客时穿就已经不错了。平时衣服破了补、补了穿,补丁加补丁,舍不得扔掉。沙地人有句俗谚: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就孩子的衣服来说,简直是在举行接力赛,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穿到最后,连衣服原来是什么颜色都分不清了,沙地人戏谑为:新阿大、旧阿二、破阿三。
后来,市场上出现了一种化纤衣料,叫“的确良”,很快引起了沙地人的青睐。有人为此还编了一首顺口溜:的确良、看看伊漂亮,穿穿伊风凉,宁愿米勿量,去兑的确良。可见沙地人追赶时代潮流,追求新生活一斑。慢慢,杜布退出了沙地人的生活圈。不过,至今,有的沙地人在嫁囡时,总忘不了在囡的嫁妆箱中放置一小捆用棉絮擀成的花条,以寓囡家今后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之意。
现在沙地人的穿可说是五彩缤纷、色彩斑澜。男女老小春夏秋冬四季服装分明,那个没有几套出客衣。衣服不是上服装店精工细做,就是上商场购买。极少有人在家“粗制滥造”。那些姑娘小伙子,那些办厂经商的人。夏天上千元一件的T恤,冬天几千元一套的西装、皮衣,对他们来说是平常事。尤其是儿童的衣着,更是花团锦簇,眼花缭乱。他(她)们若进城来,绝对分不出那是城里儿童,那是沙地小孩。
如今沙地人的穿,令人赞叹、令人骄傲。
沙地人的住
我8岁那年,从萧山俗称的“里村”来到地处“沙地”的宁围镇读书。
初到沙地,一切都觉得新鲜,尤其是沙地里的住宅不叫房屋,唤草舍。连我们的校舍也不例外,不过是规模大点而已。用毛竹、杉木类先搭成一个框架,然后从下到上盖上预先用麦草或稻草编织而成的草扇即可。速度相当快,一般一天时间即能供人居住。这草舍新盖时,住住倒还可以,冬暖夏凉。但最多只能住上一年,便问题成堆了。舍面经长年累月的日晒雨淋,烂得千孔百疮。逢雨天,舍外大雨,舍内小雨,动用一切可盛水的工具也无济与事。遇上大雪天,草舍被雪压得“咯吱”作响,让人听了心惊肉跳。不管天寒地冻、寒风刺骨,半夜三更也得起床扒去草舍上的雪。令人讨厌的是,旧草舍还能繁殖出一些虫子。气味最难闻的要数一种被沙地人称为“树灌虫”的多足小爬虫。若煮饭烧菜不小心,让它钻了空子,那你这餐饭是吃不太平了。
沙地人修草舍多在下半年,当一户人家决定要修草舍了,大家便会自发利用晚上时间前去帮助编草扇(沙地人叫打草扇)。这编草扇是两个人活,得一人递草,一个编。一般人家的草编一个晚上就够用了。若新建或大户人家,得编二三个晚上。编草扇是义务的,大家不计什么工分与报酬。至结束时吃了主人烧得一碗青菜面或年糕之类的点心,就回家了。
住草舍怕二样,一是失火。我曾亲眼目睹过不少沙地人家的草舍失火,失火的原因有多种,小孩玩火、电线老化走火、办婚丧事时。这草舍是说失火就失火。尤其是干燥天,速度相当快,待人们发觉草舍往四周冒烟,已无法扑救。转眼就是烈火熊熊,任凭失事人家呼天哭地也无济于事。最可怕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有的兄弟三四个,分家后,一字排开,一家一间草舍。其中一家失火,其它几家也难逃噩运。就是不遭火烧,其家中的财物,也被好心的救火者七手八脚往外拖搬时弄个伤痕累累了。还有样是台风,过去沙地人有句谚语:“台风到来,直头舍当马跑,横舍全檑到。”沙地人建草舍一般分二类,一类是直建,叫“直头舍”,中间隔成三二间,有门相通;一类横建,叫“横舍”,中间也被隔成三二间。上述谚语形容台风的威力,“直头舍”因受力面少些,被台风刮得象马那么跑了。“横舍”受力面大些,被台风刮倒(檑倒,沙地方言,翻倒意思)。
后来,部分条件较好的沙地人,建起一种下砌砖墙,上盖茅草,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的住宅,大伙叫它为“墙头舍”。慢慢,随着水泥预制品的普及,沙地里出现了如一半盖草、一半盖瓦或一半土瓦、一半洋瓦等多种形式的第一代瓦房。草舍渐渐在沙地里消失了。
现在沙地人的住着实让人眼花缭乱、瞠目结舌。今天看上去挺不错的房子,明天说不定又将成为更新换代的牺牲品。据说地处沙地的红山农场,短短十几年,弹指一挥间,住宅已到第七代。
对沙地人的住宅赞叹之余,不免让人滋生出一丝忧虑。现在沙地人的确富了,但富得并不均匀,眼下建房不是一万二万就能解决的问题,而是以十万元为一个级差在递增。已出现了五十万元以上的别墅式住宅。若把大量的活钱变成死钱,仅仅为了挣个虚荣,图个门面,搞个攀比,那大可不必。
愿我的想法是多余的。
愿沙地人的住宅更漂亮、更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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