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湖畔逢西子散文

时间:2022-10-06 12:58:48 短篇散文 投诉 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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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湖畔逢西子散文

  第一次去杭州看西子湖,是快二十年前了。我的那个傻哥哥读大学认识个杭州哥们,就邀请他乘暑假去游玩,我正好高考结束,在家无事。我娘见我无所事事,就和我哥达成了君子协定,必须带上我才能去杭州,我哥肯定是一百个不愿意。在我哥闹情绪的状态下,我和他就真的在杭州火车站走散了。

西子湖畔逢西子散文

  我一个人漫步在杭州的街道上,一点不知道害怕,因为我们俩的钱全部放我哥口袋里了,我只有十几元平时存下的零钱,买不起回家的车票。当时,我也没想这些,一个劲就在街上逛。

  我第一次见到比我家澡盆还大的一汪湖水,还真不知道这就是西子湖。只是,我这个陕北绥德的男孩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水,这么碧绿的,清亮的水面,感到兴奋和好奇。饿了,我就在街边随走随吃,杭州小吃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我见有卖鸡蛋的买了一枚打开准备吃,里面却是一只没有孵化的小鸡,我赶紧给丢了。

  不过,莼菜汤是很美味的,我最后累了,就在街边一间小店,要了一碗莼菜汤一笼包子。吃完一算身上也就五元钱了。再往外面一撩(看),天完全黑了。我心想,赶紧吧,该去找哥哥了。但是这么大杭州那里找呢?想了半天,我想起哥哥那个同学寄来的信上有杭州某某某厂的落款,他家应该住在那里。小店里一个大爷似乎看出我的窘困,上前问我,我将某某某厂告诉他,向他打听如何前去,老大爷立即将自己的烟盒给解体了,展开铺平,在上面给我写从这里去那里的线路。写完,又送我到门前,叮嘱我一定小心。

  我拿了烟盒就在街上找老人说的公交车站,走了几百米找到车站,却找不到大爷告诉我的公交车,这让我迷茫了,我准备回去再问大爷一下,这时迎面走来一个高个子的姑娘,寂寥的车站立即就热闹起来。我鼓起最大勇气向姑娘问询,姑娘看看我手里的烟盒,笑笑说,都对呢,就是这杭州公交车升位了,原来11路就改为111路了,原来42路,现在就是142路。老大爷写的路线对,但是没跟上变化。一说话,我感觉这个姑娘就和我差不多的岁数,应该是同龄人。

  只是打扮的比我们那黄土地上的闺女时尚多了,脸上是化了妆的,指甲也涂了指甲油,红艳艳的,我记得有一枚指甲上的指甲油还剥落了。

  她见我老老实实站在她边上等车,说了句:“没事,你就跟着我吧,我也去那个方向。”

  之后,111路公交车缓缓进站,我们俩一起上了车,她有月票,我按她说的买了一张一元钱的票。

  在昏暗抖动的晚班车厢里,我们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我告诉了她和哥哥失散的情况,忽然她很兴奋问道:“你是陕北人?”我楞一下答道:“是啊,绥德人。”之后不无得意的又补充:“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绥德小伙子帅着呢。”她就吃吃笑起来,都说你们陕西人实在,原来也好说大话。我就急了,脸也红了,这是祖宗传了几千年的话了,不是大话。她又笑,知道啦,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子,刚才找不到路,看你不怎么够汉子哟。我就蔫了,第一次到大城市,总有点自卑的。她似乎能看透我这个十八岁的半大小子,立即换了话题:“你们那里信天游唱得可美了。你会吗?”我点点头,“会一点,不多。”她睁大眼睛:“为什么呢?”我脸又红了,“上学呢,不叫去唱山歌,老师怕早恋呢。”“山歌就是恋爱时才唱啊?”“有的小伙子和小闺女在山梁上对唱相亲哩,也有是为了喜庆才唱,就因为有人是相亲哩,老师就怕大家学坏了,就不叫我们去唱。”她脸一下就红红的,两个脸颊象落日红霞,在夜车厢里格外夺目。

  半晌,她幽幽道:“其实,我也是陕北人,我爸爸是米脂人,妈妈是杭州的,爸爸当年大学毕业分配到这里一家单位上班,又和我妈妈结婚就在杭州安家了。不过和爸爸回过米脂,有一次是暑假,七月七,那汽车在路上开,路边上山梁上全是唱山歌的,美极了。”我立即来劲了,“那还不算啥,我们绥德唱得才叫野,小伙子小闺女看上了,要从白天唱到黑夜,再唱到白天呢,这叫两头见红!”她低下头吃吃笑起来,长发披散下来露出洁白的脖颈,真还是那句老话,米脂的婆姨,美丽倾城啊。

  就这么一路上聊聊走走,不觉已经深夜,她告诉我,我要找的工厂在杭州郊区,路远。我们倒了三次车,我都坐不住了,身子在汽车座位上一个劲往下滑。终于她说,到了,下车吧。

  我们站在一个郊区小站,杭州的夜阑已经起来了,四周也不怎么明亮,有点不景气的样子。我问:“你也这一站下?你是这个厂里的人?”她将长发向后掠一下,笑笑,“我早过站了,怕你找不到地方,多坐了两站送送你。好啦,只能到这里了,我去对面坐车回去了。”她像一只轻盈的蝴蝶就这么蹦跳着向对街的车站走去,我呆呆站在路边问:“怎么谢你啊,你叫什么名字?”

  她回眸一笑:“不用谢,给我唱支信天游吧。”

  我立即在街边,站稳了,扯开嗓子:“羊勒肚肚手巾哟--哦,三道道兰,羊勒肚肚手巾啊喂--咱们见个面面容易,哎呀拉话话的难。咱们见个面面容易,哎呀拉话话难--”

  一辆公共汽车停到她面前,她轻巧地登上车,突然她将公车对着我的这一边窗户拉开,一个高亢嘹亮的女声在八月的杭州飘荡起来:“一个在那山上哟--哦,一个在那沟,一个在那沟里面哟,咱们见不上个面面,咱也招一招手,咱们见不上个面面,咱也招一招的手--”

  她歌喉嘹亮宽广,一下子把我声音压下去了。

  夜晚的公车在空荡的街道越来越远,逐渐被迷雾包围,吞噬,远远的,我听见她高声道:“绥德那汉子对山歌啊……”

  我再次鼓起勇气,站在街边,扯开嗓子:“撩见那座山啊,撩不见那人,撩不见那个人啊喂……额泪个蛋蛋抛在沙蒿蒿里……额泪个蛋蛋抛在哎呀沙蒿蒿里……”

  虽是午夜,但是温婉的杭州哪里见过这高亢的秦腔。路人为之侧目。

  “砰”一掌打在我后脑,我哥哥一脸汗水满脸大包,敞着衣服:“你个憨娃子,你知道我快把杭州城翻个底朝天找你,你丢了咱娘不杀了额!你却在这里唱歌!”

  接下来几天在杭州玩耍的无滋无味,西湖看了,苏堤看了,三潭映月看了……无数美景如画,十丈软红,却都不能再入我一个十八岁少年的心了。

  时光如梭,白驹过隙,一晃就是快二十年,这些年我算是走南闯北,打着波音去了世界各地,却一直没机会重回杭州。

  今年,有幸陪几位我们陕北黄土地上的民间歌王再次来到杭州,二十年岁月匆匆,我已经是鬓角有些白发的中年人,杭州也已经物是人非。

  不想,还没有展开行程,一位年近八十的老歌王就病倒了,我赶紧将老人送到医院,他坚决不同意,握着我的手,盯着我的眼睛。我心里就明白了,咱那个黄土地上的汉子啊,死也要死在家里,死在那黄土的窑洞和自家的炕上。杭州再美,就算是天堂,也比不过自家的土窑啊。

  我立即联系了飞机,陪老人又飞回西安,在西安坐上专门借的救护车,一路鸣着警报向绥德县开去。

  颠簸的山道上,我一直坐在老人的身边,握着他冰凉的手。

  拐过一道山梁,就是黄土高原上九曲十八弯的黄土路了,两旁全种上了高粱,有一人高了。

  突然,一道山梁上,突然猛地冒出个声音:“羊勒肚肚手巾哟--哦,三道道兰,羊勒肚肚手巾啊喂--咱们见个面面容易,哎呀拉话话的难。咱们见个面面容易,哎呀拉话话难--”

  听见这嘹亮的歌声,老人似乎有了精神,眼睛打开了一点,全是笑意。车上人也都笑了,不知是那个光棍的羊倌在穷喉哩。

  谁知,脚下沟里的高粱子地里,居然又飘起一道嘹亮的近乎粗野的女孩子的歌声:“一个在那山上哟--哦,一个在那沟,一个在那沟里面哟,咱们见不上个面面,咱也招一招手,咱们见不上个面面,咱也招一招的手--撩见那座山啊,撩不见那人,撩不见那个人啊喂……额泪个蛋蛋抛在沙蒿蒿里……额泪个蛋蛋抛在哎呀沙蒿蒿里……”女孩歌声象黄雀一下就扎到了云端。

  老歌王眼睛全睁开了,“好嗓子,就是野!”

  半晌,老歌王完全沉浸在歌声里,闭着眼睛象是回到了从前:“会唱歌的人到咱们陕北就不敢大声唱歌了,因为,你只要敢大声唱,就一定有人和你放对(对歌的意思),而且我们这里人倔,不跟你分个高下不行。当年我十几二十岁,刚学会唱歌,就在山梁上面扯嗓子唱,那山梁下还真有人跟我放对,一下子唱了一个白天,到收工才算完。那个婆姨的嗓子啊,就像今天这个闺女,好嗓子,就是野了点。一晃五十多年了,当年和我放对的婆姨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她还记得我吗?”

  听了老人的话,耳畔的信天游就更凄凉悲壮了,大家都沉默了。我久久不能忘记的那个女孩,一直在我心头盘绕。二十年前,在杭州街头和我放对唱山歌的女孩子,你在哪里啊?时光如梭,我始终不能忘怀,每每午夜梦回,总是想起她。不知道她还记得我吗?她会不会在偶尔想起来,那个午夜?

  闻听信天游,感伤颇多,绥德汉子青衫湿。

  “羊勒肚肚手巾哟--哦,三道道兰,羊勒肚肚手巾啊喂--咱们见个面面容易,哎呀拉话话的难。咱们见个面面容易,哎呀拉话话难-一个在那山上哟--哦,一个在那沟,一个在那沟里面哟,咱们见不上个面面,咱也招一招手,咱们见不上个面面,咱也招一招的手--撩见那座山啊,撩不见那人,撩不见那个人啊喂……额泪个蛋蛋抛在沙蒿蒿里……额泪个蛋蛋抛在哎呀沙蒿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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