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罗曼蒂克散文

我的罗曼蒂克散文

　　我搞对象那年正好22岁，爱写“啊，风光好极了”之类的诗。就这两刷子，竞使一个20岁的浪漫小女孩佩服得五体投地，神魂颠倒。她说我眼神很忧郁，像俄罗斯的莱蒙托夫，很有诗人气质。我觉得这些评价很好笑，可表面上仍不露声色，和她玩一些“深沉”。有次我喝了烧酒挨了老父亲一顿臭骂，正躲在家里的那间小屋里抹眼泪，她正好来了，见我眼圈红红的，问：你怎么了？

　　我自然不能如实道来，便灵机一动，叹口气说：“我刚看完罗密欧与朱丽叶，为他们生死不渝的爱情所感动，有些……”她又被我蒙住了，她抓住我的手：“我早就看出你是块料，感情丰富，感悟能力强！”

　　屁！我是伤心老爹骂得太狠。

　　从那以后，那女孩便和我铁上了。那年秋天，她邀我到田野上溜达。看着那一棵棵凋零了树叶的大树。我便神经了几句“人生一世，草长一秋。几十年后，我们都就这秋天的落叶了”。不知怎么搞的，这几句无病呻吟的竞感动得她泪和鼻涕一起流起来。她很美丽，真的，虽然很傻。她说：“你是我寻觅很久的偶像，我愿陪你终生！”

　　我着实吓了一跳。

　　她那个像出土文物的当中学老师的父亲，要是知道她宝贝女儿要找我这么一个“诗人”，怕是肚脐眼也要冒烟。

　　果然，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应约去她家，在门外正好听见她父女倆“开火”

　　“我就看中了，他有诗人气质。”

　　“屁诗人，那种诗人，你随便往大街上扔块砖头也能砸住几十个……”

　　乖乖，听了这话，我觉得自己挺惨，扭头就窜了。

　　第二天，她找到我，问我昨个儿怎没去她家。

　　“我怕你爸扔块砖头砸我个血口子。”

　　你听到了？

　　我点点头，装着若无其事地吹起口哨。她却泪水盈盈。

　　突然一天，她找到我，从口袋摸出一个红本本。

　　“你看！”

　　“户口本？干什么用呀？”我问。

　　她满脸飞红，嘟囔着：“我从家里偷出来的，咱们偷偷结婚。”

　　结婚？这是我驴年马月都没想过的事情。我只是觉得在她面前冒充一下“哲人”，满足一下虚荣心。从没想过结婚，我不敢再玩深沉了。

　　“……我不配你，我是个自命不凡的伪君子，是个草包！”我语无伦次贬低自己。

　　“不！不！”她泪水潸然。

　　“不能，真的不能！”我也动了真情。“这样会害你一辈子的。实话告诉你，我是一具泥胎。”

　　20多年过去了，我不再是那个写诗的轻薄少年了。偶尔，有人提起我年轻时曾是个“诗人”，我会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比偷了别人的东西被逮着还尴尬，谁敢叫我个诗人，我和谁急。

　　今年早春，我又不期然遇上我年轻时的罗曼蒂克。她虽已为人妻，为人母，但姣美依旧，丰腴袭人。听别人讲，她找了个款爷，过着挥金如土的日子。面对她，我淡然一笑：当初我的无情的苦心，你现在可领会一二？

　　她默然片刻，说出一段惊世骇俗的话：

　　“有时候我们得到了，但同时也失去了。因为得到的这些并不是原来朝思暮想的东西，这种缺憾，这份忧郁，是一般人体会不到的。你不知道，从那个秋天起，我就再没出现那种美丽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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