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凉了夏散文

时间:2022-10-06 10:57:27 短篇散文 投诉 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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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凉了夏散文

  幽幽的风儿吹,吹来了儿时的一幅画,把我带入了柳梦如烟的记忆里。彼岸花开蓊郁中满了香甜苦涩的味道,遥远的黑龙江逊别拉河边玩泥巴的小女孩转眼间已经长大了。在一个披着霞光微笑的清晨,我背起小书包,奔向校园的脚步划出一道道亮丽的彩虹桥。我上学了。邂逅红,是在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的早晨。陌生的教室里目不暇接地望着一屋子的新同学,我很快就注意上她了。她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凳子上,眼睛大大的,头发黄黄的,穿一件碎花连衣裙,像个洋娃娃。她的脸可真白,白的我盯着她看,都看得见她脸上浅青色的血管了。我好奇的凑过去揪了揪她稀稀松松的小辫子,她只咧了咧嘴并没有没喊疼,还友好的扑闪着有长长睫毛的大眼睛望着我。可是她的头发怎么是金黄色的?她长的可真和我不一样,和教室里许许多多的同学都不一样。这时班级里的同学被老师喊著名字排成了排,要按大小个分座位了。唯独没有排上她,她用手指绞着衣角局促不安立的站在老师桌子旁边的桌角一动不动。我个子矮,很快就排到了,同桌是个拖着鼻涕的小男生,坐下时还用衣袖抹了下黑黑的鼻头,丑丑的,脏兮兮的,我可真不想理他。座位很快就要分完了,老师好像也忘了她,她还笔挺的规规矩矩的站在那。我可忍不住了,高高的举起了手臂,她给了我强烈的想要一起坐的感觉。老师关切的目光就这样转向了我,我的手臂却直直的指向了她:老师,我要和她同坐!老师明亮的目光似乎打了一个结,犹疑中还是满足了我要求。臭臭的小男孩同桌因此移到最后一排,离开时还使劲的用小书包撞了我一下,碰疼的手臂红红的,我却无暇顾及只兴奋地叫着她的名字:红红。

晚风吹凉了夏散文

  我学生时代的第一个同桌就是这个女孩子,有着太浓的俄罗斯血统的女孩子红。

  牵牛花牵着风儿在栅栏上玩耍,大公鸡在房前屋后追逐着,夏天的燥热被蛐蛐的叫声拉长了。我和红一起开始了小学的学习生活。上课时有老师在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可下课了,同学们都喜欢欺负红红。红红她白白的脸上就常常挂着花,鼻涕眼泪涂抹的。有一天鼻涕鬼小刚和大块头大勇围着她起劲的叫她:小老毛子,小老毛子……,还用手推了她,红红擦伤了手臂跌坐在地上。

  于是,那天放学,我自告奋勇的送她回家。红红的家可真远,在小镇子的最东头,远到周围都没有人家,只有一个高高的木头愣子的建筑坐落在小山腰脚下。那天我见到了红红的妈妈,一个更大的穿着大布裙子的胖胖还会跳舞的大洋娃娃,还看见了红红那有着蓝灰色的眼睛、硕大的鼻孔,满脸褶皱的红红的祖母。红红的祖母和妈妈都是纯正俄罗斯血统的人,她们会吉拉瓦拉的说着我不懂的话。红红家周围是大片的田地,夏季里绿油油的景色就像一幅画。那天晚上我回家,小刚妈在我家告密了,我第一次挨了妈妈的骂。妈妈铁青的脸我看着真害怕,妈妈警告我:不许再去红红家。小刚妈说红红妈是苏联特务,得远离她们家。妈妈骂我不懂事,骂到爸爸下班回家。爸爸迈进院门的那一刻妈妈才闭了嘴巴。可是我喜欢上了欢上了红红家烤面包的味道,更喜欢那会唱歌喜欢跳舞蹈的红红妈,于是后来我常常像小老鼠样鬼鬼祟祟小心的偷偷去红红家。

  快乐的日子并没有持续下去,小镇里开始了跑反。人心惶惶,人人都说要打仗了。学校都放假了,我也没有学上了。一夜间小镇少了好些人,镇子口杂货铺的李老太腿脚不灵便拾掇出一大袋子钱币抱着嚎啕哭,也不怕露富了。大客车挤得都上不去人了,人摞着人,人踩着人,人们争相外逃了。爷爷集合了众多儿女们每家每户的男丁有二三十个,一起坐上了大客车。两个哥哥也跟着走了,跑反运动轰轰烈烈的开幕了,备战期间爸爸因为是大男生,夜里不能回家了。妈妈几天里不脱衣就横卧在炕沿边,警惕的听着声音。我和姐姐睡觉时身边是大大的包裹,随时准备妈妈召唤了就跑的。

  “老毛子,他们都叫红红小老毛子。跑老毛子,是跑去红红家吗?”话没落地一向不动怒的妈妈却给了我一巴掌:“还提她,小孩子别再惹事了。”刚刚妈告诉我说:就是红红家那样的人要打我们了,要霸占我们的家。跑老毛子,就是躲开不被苏联人枪杀的。这时候爷爷送走了哥哥们回来了,赶着马车来到我们家,把妈妈姐姐和我还有我们家还没长大的的两头猪娃一起拉着进山了。进山的路曲曲折折,笔直的白桦林立,连绵的山色一层层翻滚着的绿波,起伏的黑土山头林立着各异的石头。越往深处走就像越境一般,好歌喉的姐姐伴着颠簸的马车轱辘咕噜着唱起了歌。

  在大山包围的一个小山坳里,我见到了奶奶,婶娘和叔伯家的姐妹们,清一色的女人好像一队的娘子军。我们就在临时支起的帐篷里安了家,深山里真静,天清地辽阔,高山林密露宿的生活让我兴奋地不能入睡,蚊子小咬密密麻麻的深夜陪我游戏,胳膊连带着胖脸都被其吻得疙疙瘩瘩落满痕迹。白日里来时离我们临时的家不远处就看见了一户人家,一样的临时搭建的帐篷,我正好奇的张望时,刚刚妈就带着他来闯门了,原来是刚刚一家。

  没过几日,很多人都蜂拥到这里来了,山坳里住满了人家,妇女儿童聚集在这里像赶庙会,五颜六色的塑料布胡拼乱凑,各色帐篷就在深山里比赛着开满了花。日子一天天淡泊薄凉,晚风吹凉了夏,夏末,许多人家因来时行的匆忙,此刻困在这深山老林里已经数着米粒下锅,日日里饥肠辘辘。

  奶奶看着我们众姐妹蜡黄的小脸,把我们家还正在长个的最后一个猪娃活活的屠宰后入了几个砖头支起的大锅,人们席地而坐端大碗就热热的肉汤讲述一盅盅的故事。说起可恶的老毛子,刚刚妈声泪俱下,原来刚刚的祖父就是在老毛子攻入东北在江东六十四屯被俄军屠杀的,而且还被扔进黑龙江里喂了鱼,连尸首都没留下。苏联人的军队对中国人的屠杀,令人发指实在是太残忍了。我终于理解了刚刚妈为什么仇恨和我们长得不一样的红红一家,上了年纪拖着一条腿的四叔公还讲了他当年在夹皮沟金矿,老毛子强征掠夺性开采,开采完就把中国劳工杀掉,当时血流成河,苏联军队对中国人来说真的像是恶魔。我们居住的地方是北方黑龙江的边境地区和苏联仅一江之隔,因地理位置因素,一些苏联人为了躲避战争跨过黑龙江来到中国,并与当地的百姓通婚,成为中国居民。红红的祖母就是其中的一个,在苏联历史上最为动荡的那几年为了躲避战争把三岁多的红红妈兜在裙子里,小心翼翼地从冰封的江面上被迫逃到毗临的中国的。

  那时正赶上大批山东人闯关东至东三省,我们这有很多的关里人。红红的祖母带着红红妈就在我们这嘎达和一个闯关东的后生安了家,周围的中国人开始还同情她们。可是渐渐长大的红红妈和她妈妈一样不安分啦,生下的红红却根本不知爹是谁,大家都说红红的祖父被他们娘两活活累死啦,所以镇子里的人都远离唾弃红红一家。我终于明白了刚刚和同学们为什么欺负她,可是大人的事,红红她有错吗?跑老毛子结束时已是夏末,爸爸胡子拉碴的赶着马车来接我们时,我已经廋骨嶙峋的了,就近山坡的野菜被人们连根都吃净了。跑反去内地的大姨妈一家也回来了,走的时候大姨妈背抱牵拽带的是六个儿女,回来时只剩了五个,最小的刚三岁的小表妹在跑反的路上倒车时被拥挤的人流挤倒踩踏受伤后不治而死的,漂亮的大姨妈因此白了鬓角黑发。

  晚风吹凉了夏,心中的凄凉砸伤了岁月的脸颊。在这样的季节,小小的年纪里豆蔻带伤,蛰居在大山里这难熬的跑老毛子生活,让我对老毛子已经深恶痛绝了,当时幼稚的我也因此痛恨起红红来了。再回到校园里时我做第一件事就是和老师申请换座位,班级里没有人再愿意与红红红同坐,于是红红的座位被移到了班级最后的角落里,我和红红的友谊就在这场跑反中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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