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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远行的散文
又到了金秋的季节，看着那湛蓝的天空，像那蔚蓝色的大海，偶尔飘过的朵朵白云，让我感受着秋天的清爽和高远。
又是一年开学季，广大的大学新生们又奔走在各自的征程上，伴随他们的是一支庞大的送行大军。这个时候，我也会想到20年前，我去外地上学的情景，还会想到我的父亲，因为这是父亲唯一一次送我到很远的地方。
从小到大，我没有离开过自己生活的乡村，一直到高中毕业，最远的地方是去过省城两次，一次是参加全省的化学竞赛，一次是和同学们去玩。生活圈子的封闭，带给我的是视野的狭窄，以至于填写高考志愿时，除了本省的几个著名的大学外，我竟然不知道还有什么大学。幸好当年毕业时，不像现在要求填写那么多的志愿。
上初中的时候学校在镇上，离家五六里地，我是和好友洪一起去报到的；上高中的时候，学校在县城，离家30多里地，我又是和好友洪一起去拿的通知书，又一起去学校报到的，没有用父母操心，当然也用不着他们去送了。
高中毕业了，我的成绩不理想，走了调剂志愿，去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学校。在那时，大学还没有扩招，能够考上学校已经不错了，可以转农村户口，毕业后身份也成了干部，就是通俗说的吃“国库粮”了。这点对于农村出身的我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于是，我听从了命运对我的安排，去了三百多里之外的那个城市。
说实在的，在这之前，我都没有见过火车，更没有坐过火车。那次要不是有父亲陪伴，我真的会手足无措的，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到处眼花缭乱的。也许生活就是这样，以前欠缺的，后来会加倍地给你。从20多年前第一次坐火车，到现在20多年来，我每天的生活里都有火车相伴。当时学校的墙外面就是火车道，每天早晚都有火车呼啸地驶过。参加工作后，厂里的火车更是随处可见，我甚至可以站在道轨上，仔细观察道轨是如何拐弯的，又是如何一节一节连接在一起的，还可以站在离火车只有一米多远的地方，看着火车从眼前咣咣当当地驶过，我曾经数过一列火车竟然可以有七十多节。我心里惊叹道：火车的发明真的是人类的一大进步，大大地解放了劳动生产率，提高了劳动效率。
我和父亲坐汽车来到济南火车东站时，正赶上火车东站扩建改造。在广场上盖起了连排的临时售票大厅、候车大厅。我真是有些头晕，不知道在哪里买票，也不知道在哪里等候检票坐车。我感觉到自己竟然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我跟着父亲在拥挤的人群里，一会这边看看，一会那边转转。
在每个大棚子的外面，挂着一些临时的指示牌，当时还没有现在的电子大屏幕，滚动播放着要发车的火车。火车站工作人员通过喇叭广播，一遍遍地播放着检票的车次，声音已经沙哑，可是她们的声音，都被淹没在嘈杂的声音中。人们挤来挤去，在人群里从这头挤到那头，一看没有要坐的车次，再挤出来，又挤到那头。嘈杂声，叫骂声，充斥着整个火车站广场。
已经十八岁的我，跟在父亲的身后，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傻乎乎的，说我是“农村出来的”一点没错，就是我当初的样子。挤了半天，只听到火车站里火车进出站拉响的汽笛声，还没有见过火车呢。忽然父亲拉着我向人群里挤去，被挤了的人们回头骂着难听的话，父亲顾不了那么多，也不答话，终于挤到检票口。检票员拦住我们，让我们拿出票核对了一下，又看看我们父子俩。在票的一侧用带孔的剪刀“喀嚓”了一下。我们终于挤过了检票口，也不知道是在几站台上车，随着人流往里挤。
在站台上，也是人满为患啊。列车还没有过来，背着大包小包的人们，挤在站台上。后面的挤了前面的人，前面的人就用胳膊使劲地捣一下后面的人，瞪上他一眼，然后挺直身子，死死地占据自己的位置。
火车呼叫着终于开过来了。人群里开始一阵骚乱，原先已经占据有利位置的人们，一下子被后面的和旁边的人挤到了一边。当时还是那绿皮的火车，我们也随着人群往前挤，我感受到了“随波逐流”的感觉，根本由不得自己了，后面的人就在推着我们往前走。第一次出门坐火车的我，哪里见过这种阵式？也是没有经验，把包就背在身后，往那个窄小的火车门里挤。我看到有的人跑到列车的中间，靠近窗户的地方，拍打着窗户，让里面的人把窗户打开，遇到好心人，还真给他们打开窗户，只见他们把自己的行礼从窗户里扔进去，让里面的人帮着占个坐位。然后再到门口来挤上车。
我和父亲终于还是挤散了。看到父亲的背景却不能靠近。我只好上车后再到车箱里去找父亲。上车后，我才发现我包里的伞不见，不知是丢了，还是被人偷走了。有了这次上车经历，我才知道，那时的火车，车次少，除了始发车有座位外，一路上旅客有上有下的，座位就成了公共的，谁占住就是谁的了。火车上到处是人，连过道里都站满了人。列车员从里面经过时，就像一个个饼子，挤得扁扁得。从车箱的任何一个位置望去，整个车箱就像是一锅下满了水饺的大锅啊。等后来，我自己坐车的时候，因为有了以前的经验，也凭着自己年轻，就学着那些人的样子，把包先从窗户里扔进去，连车门也不走了，直接从火车的车窗里爬了进去。曾经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过，因为这样进去后，说不定还能占个座位呢。
随着火车的咣当声，一路前行。我在火车上把包扔在了行礼架上，终于可以让自己的双肩轻松一下了。火车上的人们都不敢轻意地挪动自己的位置，人一旦离开了，旁边的人很快就会把这个人腾出来的空隙占领了。即使只是一点点的空间，也让人们从心里上感到一丝的安慰，觉得自己的空间又大了一点。当火车上列车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过来的时候，过道上的人们，就要各显神通了，让出过道来，让工作人员和他的小推车过去。有的人挤在两排座椅中间，有的人用手抓住行礼架，把身体悬空，还有的人只能和附近的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使两个原本很扁的身体，压得更扁些。这时候可以看出人们的身体弹性真得很大。火车上的东西，一般很贵，往往是问得人多，买得人少。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经常坐火车的人，都是自己带食品上车的，反正火车上有免费的白开水。
记得参加工作后，我和同事去南方参加一个会议，要在火车上坐两天两夜。上车的时候，我们就是跑到超市里，买了满满的三大包的东西。在车上，我们饿了就吃，吃饱了就起来玩扑克，累了就睡，过了两天的快活日子。可是眼前，我却只能守着自己的寸土的地方，一动也不敢动，一直站到了终点站。
下车后，我和父亲随着人流走了火车站，才发现那个城市的天空，灰蒙蒙的，我以为是天气不好吧。后来上学的几年，才知道灰色的天空是这儿的常态。因为这是一个工业污染的城市，有很多的重工业。以至于我们学校的教学楼的外墙一直都是灰色的。
在火车站广场，我和父亲辩别着方向，向人打听怎么去学校。在我们等待的时候，过来一个衣衫不算很旧的人，来到我们跟前，给我们说他的钱包和车票丢了，行行好，给他点钱买点吃的吧。初次进入社会的我，心灵是纯洁的，眼睛里到处是美好的，我让父亲给他点钱。父亲见我发善心，并没有拒绝我的好意，掏出了十块钱递给了那个人。要知道那时候十块钱是什么概念？我和父亲两个人，从济南到学校所在城市的车票钱，正好是十块钱。还相当于我当年五天的伙食钱。可是，只见那人从我们这里接过钱后，向我们躬了躬身子，算是感谢了。他转身又向另一个路过的人，伸出了他的那双手。父亲看了看我，我顿时明白了：我帮助了一个职业要饭的，他利用了我们的善心。
这也是我走出高中以后，社会给我上的第一课：发善心要擦亮自己的眼睛。
我和父亲在火车站广场等车的时候，有学生模样的人过来，问我们是不是来报到的？我们刚刚受了骗，不敢再轻意地相信别人了。对方看我们像是来报到的学生和家长，就主动说是学校派来接新生的，可以跟他们走。说着就要过来拿我们的行礼。我紧紧地抓在手里，坚持自己背。心里想：万一再是骗子怎么办呢？包里面可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呢？入学通知书、钱、身份证都在里面呢，可不能丢了！父亲看着那个人像个学生，也不像个坏人，就带着我先去看看再说。
那个学生模样的人带着我们俩个，来到一个地方，摆着几张桌子，后面扯起一张横幅，上面写着“欢迎某某学校新生”。旁边已经有了一些学生模样的人和家长。我们的心才算放了下来。那些学生告诉我们，等大客车来了，就把我们送到学校去。说着，还有人给我们递过来纯净水，让我们喝。看着忙碌的他们，我们感觉有到家的感觉。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休息了。
父亲送我到学校后，陪着我在学校里到处转转，看看我的宿舍，还有食堂。又告诉了我一些出门在外的常识，比如要和同学们搞好关系，相处融洽些，不要闹矛盾；要认真学习功课，不要偷懒，专业知识要扎实；多熟悉一下学校环境，出门的时候要小心些。一向不善言谈的父亲，突然给我说了这么多，让我感到了父亲那份深沉的爱。父亲在我的宿舍里，和我挤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夜后，第二天就自己回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异地他乡，开始了我人生的新生活。
我的第一次远行，在父亲的陪伴下开始了，但也在我的人生记忆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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