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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窗上的皮影戏或微雕的散文
眼睛,不过方寸之范围,在这上面修理动刀,一定很精细微妙,也许是一件微雕杰作。可惜我不是观众,只是原料。8月21日8点40许,我这块原料被推进了三楼手术室。
这一次比预想的迟了,而与期望医师又提前了。因H教授的身体不适,妻子不愿徒然空待一周时间,获知A医师是眼底病科副主任,眼科医学硕士,擅长眼底病的诊治、玻璃体视网膜手术、眼底激光光凝术、PDT,而且正是年富力强的时期,为及早完成修理任务,就向L医生提出请A医师执治。很快就接到L医生的通知,此事已与A医师落实好了,周三A要专家门诊,周四执治。其实A医师在我周一入院那天下午,就对我进行过病情检查,在仪器前对两扇眼窗都进行仔细的诊察。当时没想到会是她执刀。周三下午吃好饭,我在电梯口的大厅上伸展安静太久的四肢。不想那电梯的对面就是医生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半开着,看样子里面有点局促,似乎每人一台电脑一张椅子就已经挤得满满的了。而刚刚门诊下班的A医师正在吃饭,看到我,就叫我等会到检查室,她要查验。不一会她就来了,真说得上只争朝夕。她要诊察昨天激光后眼底情况,特别是诊察有否出血现象。她对着仪器中镜头看,一只手还拿着一个镜片对眼睛仔细查看左右上下各方都观察。然后说有一点点出血,不过没关系。妻子问询治疗时间,她说就按布告栏公示的次序。护士值班室外的小黑板布告栏公布的这天手术四个号码,我排在第一位,故而是早进了手术室。
进入手术室,里面其实有好几个手术间。我进入的可能是最大的一间,层高在五米以上。这里一片蔚蓝,墙壁、天顶,地面,就是医务人员的穿戴也是蔚蓝,一股宁静的感觉,一丝幽闭气氛,伴着一股冷气嗖地包围了我,我抖索了一下,躺倒在手术台上。尽管护士很快把一条蓝色的被子覆在了我身上。我还是担心感冒或喷嚏发生,这可是手术大忌。
侧头看到那蓝色的墙上挂钟,长针在9的位置,短针正靠近那9。护士转动着床边一架铁臂长长起重机似的仪器。一丝紧张感袭上心来。我闭上了眼睛等待。
不一会,一个清脆而轻柔的声音响起来:我要在你眼睛上下打两枚针,有点点涨的,你忍住一点。那应该是麻醉师在说吧。我闭着眼睛,感到左眼睛的上下眼睑上就有了涨涨的感觉。但很快就消失了。我睁眼看了一下,却见A医师快速进来,穿上了服装,在我的眼前转动了一下,而我的头就立即被罩上了头套,两个鼻子一下就塞上了呼吸器。左臂包上了血压测量套,右手的食指夹子上了心电图测量回应器。我在这封闭之中,听到一个轻轻的声音: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动,有什么你就说我们会处理的。我说,好的。
而这时我忽然感到那不争气的过敏的鼻子发痒,努力压制,还是打了一个不张扬的喷嚏。不能再打了,再打可会出现事故的。于是有点发痒了就用手压人中或是睁大嘴巴,终于把几个要打的喷嚏给消灭在萌芽时期。忽然想到H教授在这么清冷的手术室里待了将近十个钟头,不感冒才怪呢?原来做教授也这么艰辛,也这么拼命的。还是我们海岛人逍遥啊。
忽听有人说200了。我想应该在说我的血压,我没有感到紧张,怎么升得这么高?我最高的血压从没达到过200。这时听到声音说张开嘴巴,我刚张开就有一颗药丸进了我的口中;那音声继续响着,在舌底含着,呵呵那药丸正好就放在舌底,迅速而准确。不是水平至少也是训练有素了。
似乎眼窗修理的工作已经在进行中了,而我打了麻药的眼睛没有一点点的感觉。我不知道那眼睛那出眼眶外面,还是依然在眼眶里,这么一寸方圆的地方那道功课应该是太极一级,否则稍不当心就会切入到其他地方,那就可要出问题啊。
间或响起A医生轻柔的声音,一会又有L医生的声音,似乎在跟A医师轻声地议论着什么,似乎是对我眼底病情认定,或是对修理方案的选定,很简短的几句,我听不懂术语,也不想去听懂。
心里上似乎不敢让那只被A医师控制的眼睛睁看。只能让思想跑野马。野马跑累了,慢慢就有一种想睁开那眼看看在做什么的意识浮上脑海。于是意识指挥中,我看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圆窗,像早上的窗户,泛着红色的光亮。而一把大大黑色钳子抖动的影子成了主角,占据了大半个画面,而在主角的一边又有细细的黑色线条般游动的影子,那景象恰如皮影戏的展演,我竟欣赏着那影子幻化。忘记了这是在我眼睛上的演出。当忽然意识到时,就害怕地关闭了心窗口。心潮便涌动重重猜想。在猜想中有想浮起对影像的留恋的念头,就有一次打开了心门。出现在上面的红色不见了,棕黄的底色上是谁在画沙画,这么轻巧,只是沙中似乎出现了流动的油水,油滴在水上游动出一种特殊的光点。这让我想起周三上午,检查室签约,L医生很耐心地把协议一条一条讲给我听,对我逐条说明协议情况时说的内容,眼底如果裂孔严重要加硅油充实,这样就需要俯卧一个月以上,然后再来医院抽出硅油;其次就加气,也要俯卧个把月,等气自动跑出了才好了。为此,我特地去其他病房探访那些充气加油俯卧着的病人,看到他们充血的眼皮浮肿而成紫红的田鸡眼,这可是一件又累又痛的麻烦事。于是心里不禁一寒,闭住了视觉。不过很快又张开了,我听“嘟”的一种声音,好像是电吹风发出的,我看到那天幕显得白亮了,似乎有几滴水泡,皮影戏又变换了内容,淡白的背景上映动的是一个长长的黑色的板刷状的黑影。难道这是风吹,莫不是在充气。加油和充气,不可能双管齐下。那究竟是加了油还是充了气?
猜不透,还不如不猜。反正顺天听命。还是想点其他吧。恍惚间,思维竟然流进了微雕感叹。在那极其微小面积上刻出的是精微细小的立体画面,没有相当高的微观雕刻技艺和书法功底以及熟练运用微雕工具的技能是难以完成的,没用屏息静气,神思集中,一丝不苟的情态,也是难以完成的。那修理眼睛,很有点微雕的感觉。只是微雕的对象是凝固的,而我是活动的;微雕出点差错,换一个就是,可是我这眼睛怎么换啊。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于是心里为着自己祈祷。
忽然感到眼眶有压痛,好像铁丝框压入的感觉,浮想眼框上压着什么架子啊,记起医师先前提醒的敬告,我便说,眼眶有点太压重了。轻柔的声音响起:好的快了马上给你处理。自然那种扎痛还是隐隐感觉,其实到后来才知道这是刀口缝合的扎线之痛,可能当时麻药开始慢慢消淡的感觉。
正在瞎想之间,修理工程就完成了。头套去掉了,一切套在身上的东西都没有了。那只眼睛是包扎起来了。L医生一边轻轻扶我从床上坐起来,一边在我耳边轻声地说:没有充气,很成功的,你回去就不要俯卧,要半卧……我本来紧张的情绪一下松弛了,心一下就轻了很多。虽然感到了眼睛缝合处的刺痛,但心还是笑着。走出手术室的大门妻子正等着。她后来告诉我出门的时间是10点17分。进出一个半钟头。那是这天A医师进行的最短的修治工程。
三天后,我就出院回家了,出院小结上写着,那天进行了“左眼phaco+IOL植入+玻璃体切除+剥膜+视网膜光凝术”。也就是说白内障的治疗,眼底黄斑的切除、前房增生膜的剥离,加上视网膜裂孔的激光凝合,一气呵成。如今回思,多了一种挫折过后的淡然安定,惊恐过后的平和之安,苦痛过后的松快之情,而在皮影戏的回望与微雕的联想中,又滋生一种奇妙的情结,多了几分生命的坦然与收获。祸福相依,阴阳转换,其实一切都可从容置之,用不着过分的执着与墨守。只要别让生存太别扭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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