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老水井散文

时间:2022-10-06 09:21:25 短篇散文 投诉 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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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老水井散文

  打我记事时起,全村人的饮用水源就是村里唯一那口井。

村里的老水井散文

  水井处在村东当头,井北是道村里与晒场连接的、可过手扶拖拉机的塘坝。坝上方是方水塘,坝下是一长溜十几亩的耕地,就是各家各户的自留地菜园。井的东南都是一个连一个的黄泥粘土夯筑成的硬底晒场,晒场的北面有三间看晒场兼保管粮食的瓦房,在水井右旁。

  水井不深不浅,三四米左右,水位深时有一两米,最浅也有几十厘米。井口用四条红石方条铺围成“口”字,下面是拿大青砖平叠码放成圆形。水井台东南西三面是由石灰黄泥沙混凝土夯打实的半米高的墙体,北边是出口。井口径约半米,刚放够一人打水,两人同时打就显拥挤。

  一年四季,井台就是村里最热闹的地方。全村三四十户人家,二三百口人加上牲畜,每天都要饮用这水。为了保证供给,各家每天都有专人负者挑水。水井从早到晚,都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

  村里这口井,确是个宝井,井水是甘醇清凉的,且水源不会变质也不会枯竭,即使是刚下过暴雨后,井水也是清凌凌的;在冬春季的枯水期,井水也保证需求。据我专务看风水的黄绿伯公说,这确是我们村的正粽泉眼,喝此井水能保全村人畜平安。我小时候,觉得井水怪的是它会自动变温:冬暖夏凉。问大人,他们唬我说,这是井神给弄得,所以,你们小孩子平时切莫去看井,小心冒犯井神,到时井水就完了。于是,我对水井除了好奇外,又产生了几分敬畏,可终也挡不住诱惑,为能一睹井神的尊容,我常邀约好伙伴愽胆伏井边偷看,被父母知道责骂几次,最后也终于看到藏在井水里那个被大人视作井神的大青蛙。长大后,我才知道被大人愚弄了,原来井水的冬暖夏凉是保持恒温的原理,井水的大青蛙也是大人放养的普通动物,可它不是啥井神,而是我们安全饮用井水的保护神。那些年,常传说阶级斗争复杂、阶级敌人破坏活动猖獗,为了防止敌特往井里投毒必须的严防措施。那次青蛙死了,果然劳师动众的,禁用井水,抽样化验;派人下井堵住泉眼,清空原来的井水,洒石灰粉消毒。化验结果不是被投毒,而是因井水被污染而致使青蛙死亡,弄得全村人虚惊一场。

  家乡的井水像母亲的乳汁,它一路滋润、哺育着我成长,也见证了我和妻子忠贞不二的爱情。我对它也有着深厚的感情。小时,我喜欢水井,除它给我带来的种种神秘感外,更主要是那里人气旺盛,我们小孩天性好动,怎肯错过这凑热闹的机会。这样,每天的早中晚三个时段,大人来水井挑水、洗衣服时,我们已守候一旁,听相聚的男男女女说笑、逗乐、拉闲话……从大人口中我也开始懵懂地知道村里的一些大事、有关男女的私情,也似乎懂得生活的种种艰辛。上初中时,我十三四岁了,人却生得单薄、瘦弱,个子矮小。挑着有软勾的扁担的水桶离地只有几公分。父母也不要求我挑水,可我为减轻他们的负担,每天放学后,就学村里几个比我高大的同学,出井挑水。我家离井不远,一百多米,挑水不太吃力,只是从井里把水打上不易。井水离井口两三米,提装着满三四十斤水桶的是根光滑的竹竿,勾住桶首耳的是个与竹竿构成45度角的横条。要垂直提上水桶,全靠手力,所以要在井口一角跨步扎马,一手肘诚脚臂,我用尽吃奶力好不容易提上半桶水。当然,力大的好伙伴会帮我打水,可我拒绝了他们的好意。我不想永远依赖别人,也想锻炼自己。果然,我的手力慢慢增大了,从小半桶、半桶、大半桶到满满一桶,我也终于长成可以挑水的男子汉了。此时,我已高中毕业考不上大学回村务农,挑水的任务更是义不容辞,父母年迈,虽有哥嫂,可他们每天要忙里忙外的。我喜欢挑水,更主要的是井台是村里青年男女集中的地方,除挑水的,还有井台边晒场上洗衣服的姑娘,嘻嘻哈哈说笑,欢欢乐乐唱歌。人声鼎沸、熙熙嚷嚷……我刚回村,身上还带几分文气和腼腆,当然更是那些年青的小媳妇和大姑娘逗乐的对象,往往被“羞辱”得脸红耳赤,也不敢发怒。

  因挑水我与妻子结缘。她叫阿头,家中的大女。迟我一年在邻镇高中毕业,是村里为数不多的高文化的女孩。她父母原是希望她靠读书跳出农门,可偏偏命运的作弄,不说大学,离中专线也差很远。只好回来继承父母的事业,因为相同的遭遇,使我们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所以我们很谈得来。井台就是我们最好的交流场所,那年代,我们的乡村,人们的思想还普遍守旧,更容不得青年男女公开的谈情说爱。我人样不丑,家庭条件也不错,回村后,我也感觉到几位姑娘投来的异样目光和大胆的挑逗。可我觉得与她们志不同道不合的,只是装傻扮懵应付着。直到阿头回村,才觉得她是我要找的梦中情人。于是,我们明里背地相约,从谈前途、人生、理想开始,到我们的婚姻。可是我担心,阿头的父母是不会同意我们的婚姻的,尽管我成了村里其他姑娘的抢手货。可作为女孩的阿头,相貌虽不算十分漂亮,但条件也不错:她爸是队干,有个叔在县城某局当局长,她姑和姑父都是正式教师,她即使考不上大学中专,也有找工作的门路。再退一步说,即使找不到工作,也有嫁个有工作的或吃居民粮的镇上人家的条件。我把心中的忧虑对阿头说了,她向我保证:“我的爱情我做主,谁也拆不开。”为了她的承诺,那晚的约会,她把身子毫不保留地交给我,那年我刚二十,她十九,还未达法定结婚的年龄。

  之后,我和阿头的约会更谨慎了。为了避人耳目,我们不敢再在井台公开接触,相遇路上也不多说话,只是在井台的某处是我们秘密约会纸条的藏匿点,像电影里的地下工作者般神秘。进入热恋阶段,也真让我饱尝了相思之苦,真有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每天心里爬满蚂蚁似的难受。那夜缠绵过后,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阿头了,每次到水井挑水,我都会情不自禁地向西北方向她家方向眺望,可连续几天都没她的踪影,令我每天魂不守舍的。难道她就这么忍心离开我?几天后,代替她挑水的二妹,给我送张纸条,告诉我奉命进城要叔帮找工作。并向我发誓,即使如愿,也不会抛下我。看完纸条,我顿觉天旋地转、天昏地暗的,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可我又显得那么无奈。阿头为了她的未来幸福进城找工作,我只好忍痛割爱了。她虽曾发誓非我不嫁,但这现实吗?门不当户不对的,我又有什么理由拖累她呢?

  不过,这只是我虚惊一场,在我内心悲痛欲绝之际。阿头又回到村里来,她没有接受她叔的安排在那临时打杂,而是以父母年老弟妹尚小需要照顾为由,谢绝了叔的一番好意。我明白她不愿在城里找工作,完全是为了我。我心里像泡在井水中般甜滋滋的。

  又过一年多,生产队解体,分田到户了。我们的爱情也已成熟了。我把恋爱的事告诉父亲(其时我母亲因积劳成疾医治不了去世,我的大学梦也破碎了,成了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父亲也明白了我一直以来对婚姻的拒绝原因,立马拿钱置办礼物,请媒婆上阿头家门去求婚。可阿头的父母却把我家请的媒婆和置办的礼物原封不动的打发回来,她家不同意这门亲事。不全是嫌我家已开始穷困潦倒,而是认为在村里嫁没出息,更相信习俗传说的同吃一口井水的男女结婚不会得善终的说法。可我们不相信老封建的那一套,我和阿头深深爱着,谁也别想拆散我们。我为了博得未来岳父岳母的好感,我忙完家里的责任田,也自动到她家帮忙,她家田地多,能干活的只有阿头和她父母、二妹。双抢大忙时节,我这无偿的男劳力到来,也真是及时雨,她妈虽固执地反对我们的婚事,也只得默默接受我的帮忙。阿头鼓励我:多抽时间过去,反正我们的事公开了,我们就要大造声势,让大家知道:即使她父母反对,可也阻挡不了我们的爱情。不久,我们的爱情又出现了新的考验。邻村有个亲戚在深圳制衣厂当工头的人,托他代招十几个女工,条件是初中以上学历的年青姑娘,那人找到阿头,我也同意她先出去打工,她早已成了我煮熟的鸭子,我相信她不会飞离我。手续已办得差不多了,可那人提出要阿头嫁给他那不太精醒的弟弟的条件,这事业就黄了。过段日子,阿头的母亲又托人给她从靠海的邻镇找来有黑又瘦的渔民,阿头这次倒是热情接待了那男子,那男的也对阿头十二分喜欢。可到吃中午饭时,阿头把我叫去陪客,当众说明原委,那渔民蔫了,饭未吃完就撤了。经过一而再的考验,我的岳父母只得同意我们的婚事。之后,村里相继又有几对青年男女学样叛逆的自由恋爱,成功结了婚,其中,这井就是个大媒人的角色。

  这口井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终于被乡亲们无情的遗弃了。因为各家各户人人都很忙,不是不愿浪费时间到一百几十米的公井挑水,而是口袋里的余钱作怪,于是家家户户花上一二千元,请来专业打井队,在屋里屋外开挖手摇机井。既省力又方便。我与妻子阿头也参加工作,离开家乡,也第一个抛弃村井。老村井的水只在天旱时被乡亲废物利用打起淋菜浇地,平时也没人理会它,井台也杂草丛生,有人担心小孩牲畜的不小心掉入,已用一些竹簕条把井口封死,任由井水腐烂变臭虫蛹繁衍和日积月累的泥沙自然沉积、填埋。新千年开始,村里建了水厂,家家都用上干净卫生的自来水。打开水龙头就有水用,真正过上城市化的生活。可我还是怀念村里那口老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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