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这一辈子散文

时间:2022-10-06 08:12:32 短篇散文 投诉 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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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这一辈子散文

  我的笔提了放、放了又提,我想让心情完全平定了再写,这样才不有失公允。尽管这么说有点不妥,父亲那历经风霜、已油彩斑驳的人生画卷,我稍做细想就会心痛,我只能尽我的笔力所能。

父亲的这一辈子散文

  我的童年太过平静、单纯了,记忆让那些美好的东西都忽略不记了。只记得别的人家都朝不保夕的艰苦岁月里,我们这个十口之家从没缺少过吃的,而全家只靠父亲一个人的工资支撑。父亲是出了名的泥瓦匠,说到级别,大家可能会想起赵本山中级职称的笑话,如果非得这么说,父亲的技术堪称他那个领域的最高。他参与过北京机场的建设,落户草原小镇,小城的扩建父亲更是功不可没。而他传统的脑筋却让他的思想过于滞后,八个孩子相继出生,就为我身后的两个弟弟。而八个孩子的命运又每天在他的脑际盘衡,生活的重担无形的压在他的肩膀上,成了他不得不背的十字架。

  记忆里他总是发动我们到废弃的工地捡拾破砖烂瓦,会率先士卒领着我们这些小喽罗上山打柴搂草、拾牛粪,除了必要的生活开销,一些事情只要我们人力所及的能省皆省,决不浪费银子。包括我们过年的花衣,都是妈妈用纸样自剪自做,就是如此,这一年只有一次的“隆重装束”还得妈妈磨破了嘴皮,又得掂上平素积攒下的私房钱才能办到。那时也实在小,不打紧穿衣,只觉得小嘴总是挂着油。我印象最深的是爸爸从没让我们的胃委屈过,他会从相熟的牧民或回民手里廉价买回半袋牛羊杂碎,这是妈妈最不愿做的饭食,每进行一次这样的大餐,家里的膻气就很久不能散去。爸爸由于年轻时和舅老爷学过厨艺,过年过节我们更是有享不尽的口福,炸甜糕、挤滑脊、米花叠糖、还有最具特色的杀猪菜。邻家的孩子都面黄肌瘦的时候,妈妈说我们象草原上的牛犊子,一个个胖嘟嘟,煞是好看。

  “你们应该谢谢这个老头子啊!”妈妈说的是肺腑之言。小的时候一大家子人睡在一大铺炕上,从大到小,秩序井然。只要任一孩子头疼脑热,父亲不管什么时候背起就往医院跑,幸而在健康上都无大碍。但生活中经常出乱,孩子多顾此顾不了彼。三姐因为调皮受到教唆,在天寒地冻时节用舌舔压井的铁把,结果鲜血直流;五姐会在窗台上拍化掉的冰凌水,尽兴后的恶果——手的冻疮至今还犯;我因疏于看护手插到粥盆里,满手的大泡,伤疤犹存;大弟玩得太累没吃晚饭就睡去了,无人察觉,夜里竟虚脱过去,被当做急症救治,一碗稠粥又现顽皮……因这些小插曲父亲就会严整家风。我曾被父亲严厉的罚跪过,因贪恋别家的饭食不顾女孩的廉耻。有一次单独坐准大姐夫的马车也招致训斥,女孩的名节半刻都不得疏忽。这点点滴滴随着岁月的流逝,使我越来越觉得父亲就是我们的守护神!

  妈妈和我们谈父亲的时候当然不会忘了数落爸爸一通,那是因为家里有一铁定的规矩,每早晚必馇包米面糊糊,内加少许米粒。后来我稍大了也叫苦不迭,不是因那面糊糊不好吃,是吃过后满锅满碗的残局实在不好收拾。可我们家的孩子都没得过胃病,在那个吃五谷杂粮的年代这又不得不说是奇迹,不得不感谢父亲了!虽然面糊糊使梁家的孩子都不够睿智,但有时候我会把难得糊涂和父亲的决策联系到一起,便有更深的一层意义在里面了。

  记得我曾哭着埋怨大姐没选中我一同回老家,记忆中的泪痕还没有干。我向往着那神秘老家的一切,那里有吃不完的白面馍馍,有麦秸灰里捂熟的红薯,从地里扯回的花生,那里还有个帅气的大表哥,只是还穿着开裆裤。对于没出过门的我,一直羡慕小姐姐坐过的火车。无忧无虑的时光总是那么易逝,十几年后父亲就做出惊人决策,除了结婚工作的三个姐姐,其余的小喽罗都随父母搬回祖籍。那个“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一点没有当时已不再荒蛮的小镇那么广袤具有生气,我们举家返乡这真让人匪夷所思。父亲当然还是工人阶级做派被委以重任,母亲和未成年的姐弟就沦落成有点四不象的农人,没有和土地打过交道的两个姐姐成了土地的生力军。只是一年多的光景,我再次与他们会合,弟弟已象当地的“土著”小孩一样玩着击打木棒的游戏,而他们原有的好听的普通话我再也没听到过。两个小兄弟率先被耳濡目染真正的入乡随俗了,两个姐姐在无奈的抱怨声里按当地民俗相继嫁为人妻了。在那里,我没有感受到童年大姐回老家带回的神秘和富饶,在那里,我只做了匆匆地过客。而父亲比以往更忙了,他在工作之余还得帮助家里侍弄田地,别看他摆弄石头、砖块有一套,对农活却一窍不通。幸好天道酬勤,一年两季的庄稼彻底解除了父亲温饱之忧,他终于为我们赢得了永久的赖以生存的土地,也为我们找到永久的饭票和家园。

  跟过去的孩子当然有理由怪罪父亲的糊涂决策,我也是成年后才懂得父亲的用心良苦。搬家的时候我们尚小,不懂事故沧桑,生活的万难。那时我们象雨后春笋般地成长着,父亲那时已经见老,力不能支了。他不能想象他倒下了这些孩子的未来靠什么维系?他是从土地上走出的汉子,他对土地眷恋根深蒂固,只有土地是份永久的家产,老家又如此热烈的向我们张开了怀抱,于是弃城而去!于是本来团聚在一起的一家人天南地北,经济拮据的时候连互相探望都不能成行。

  父亲为此付出的代价之大,我们平常都不愿谈及。已经七十多岁的老人连退休金也拿不到,只能领取些微薄的低保。他成了土地上的牧羊人,他所要的土地他日夜伴在身旁。麦收季节他会象真正的稻草人守在麦田里,他在为儿子们守着口粮,从无怨言。妈妈仍用最古老的方式烧食茶饮,遇到阴天下雨,微湿的麦秸会带来满屋的烟气,母亲就会边咳边怨怼。在草原时我们买了电磁炉让父亲带回来,却因昂贵的电费被束之高阁。当我买澳洲燕麦片为他们补身子时,父亲话如泉涌,说老家快成熟的青麦挤压而成被俗称麦仁的,香滑程度一点不比这个差。我还和这老人强辩什么呢?还争什么大麦、小麦,优质、劣质,他是让我节省银子,别花没有必要花的钱!

  父亲晚年是寂落的,他曾经为八个孩子擎起一大片天,现在只剩巴掌大的一小块了,那是他与妈妈共同的。他的寂寞表现在对母亲的依赖上,只要母亲不在,他就宛若落单的大雁。自从上了年纪,他再没让母亲单独行动过。父亲变得越来越唠叨,就象舒吐胸中的郁闷,话唠似的演说一般都是借着酒劲开始的。母亲也不搭言,他说过后会呼噜呼噜睡去。我最见不得弟弟同父亲争辩,其实我也知道男子汉们的苦衷。他们早已是成熟的庄稼手,父亲就象未煮烂的夹生饭,总是用生硬的老话、旧话行事,但我还是会和弟弟们大吵、特吵,因他们的不孝,我甚至要和他们断绝亲情关系。

  弟弟们常说“他给了我们最基准的生活,却没给我们应有的幸福”,这是极其自私的论断。幸福是靠双手创造的!父亲一辈子清廉、刚直,没积攒下让他们俯首可得的家财,却一手托着八个孩子的健康、平安!父亲是个称职、优秀的舵手,他护佑我们成长却没让我们受到人生最险恶地浪击。弟弟的眼睛被狭隘遮蒙了,父亲给了我们灵活的四肢,教会了我们勤劳,我们又充分继承了他吃苦耐劳的内质,这可是人世间最最宝贵的财富,小男子汉们只是一时不懂罢了!

  如今两个小男子汉已经长大成人,各立了门户。他们经常外出务工,平常很少呆在家里。母亲也已经过世几年了,老家就剩下老父亲一人。我们试着接走老人进城,一来照顾方便,二来也免去担忧之苦,可几次都要成行了,老人家又临阵变卦。他说他老了,不想挪动了。今年夏天,三姐特意从内蒙赶来接老父亲去西安探望了他更老的大哥,这次父亲很高兴,我看着老哥俩的照片,心里总是酸酸的。前些天,五姐因病回了老家休养,父亲八个儿女总算有一个在身边了。过年,儿子们会回来,老人家的身边就会热闹些了。可过了年,这几个儿女铁定还要外出务工,老父亲的孤清又该悬挂我们的心了。

  这就是我的父亲,那个双手扶护一刻都不能怠慢教会我骑单车的男人,那个千里迢迢陪送女儿回草原继续学业、挤在满车厢人流中只吃单饼泡水的男人,那个养育了一大帮儿女现在也在大把吃药、各脏器都已老化的男人,就象一盏老式的油灯,燃了将近大半个世纪了,还在嗞啦做响发着微光。盏碗里的精血似乎要熬完了,这盏灯的微光却把我的心胸照得通亮,象极了灯塔,让我无言的默视。它会一直擎照下去,直到我生命的终点。我们不能阻止他想要的生活,艰辛是生命继续的理由。任何感激的话都是对父亲刚韧的亵渎,我们不用说了,还是让爱彼此守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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