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和父亲散文

时间:2022-10-06 08:50:07 短篇散文 投诉 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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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黄和父亲散文

  牛和人,永远是一部小村的历史。

老黄和父亲散文

  牛和人,永远是这方古铜色土地的拓荒者。

  这儿的土地,不知是吸饱了阳光,还是浸透了酸涩的汗水,黑红而板结,一犁下去,翻起的是硕大瓷实的土块,石头一样。

  可是,牛却把它犁起来,牛用自己长着老茧的肩扯着绳,用健硕的四肢向前拉着,一块块泥土翻起来,板结的土地变得松软。牛走过的地方,长出谷子玉米芝麻豆子,长出五谷杂粮,长出小村的历史和炊烟,长出笑声和爱情,痛苦和悲伤。

  小村,依牛而生,也依牛繁衍。

  每一次,行走在异地,看见夕阳下,一人一牛在大地上拱起的剪影,我就有种流泪的感觉,为牛,也为牛身后的人。

  牛曾经年轻过,意气风发过。才出生的牛犊,在青青草地上吸饱母亲的乳汁,它们会甩动着尾巴,四下跳跃,十分顽皮。它们的眼睛,是两潭深蓝,干净得没有一星渣滓。

  有时,它们会站在梁顶,朝远处望着,仿佛在想象着大山以外的情景,想象着一个遥远的梦。可是,最终,它们选择了脚下的土地,选择了贫穷和劳苦,拉起粗糙的麻绳,拉起犁,也拉起小村的希望,一步步向前走着。

  我曾放过三年牛。

  放牛娃在犁地时,也跟着大人一块儿去:牛犁地,放牛娃就割草。

  父亲,是捉犁的。

  割罢草,我站在旁边,看着父亲捉犁,看牛犁地。这时,父亲和牛成了战友,成了伙伴。父亲是指挥者,牛,就成了他最忠实的战士。

  父亲犁地时,绝不允许别人碰犁。父亲说,有的年轻人猛,不爱惜牛,牛也是命哩。一次,父亲拉肚子,牛被借去用了一天,晚上回来,牛一身鞭痕,父亲一看就火了,拿起鞭子,要在借牛人身上抽两鞭让他尝尝,幸亏母亲拦住。

  农人鞭牛,只是抽个鞭花,啪的一声,并不真的打牛。

  打牛的,不是真正的农人。

  那时,我很小,割牛草时,老嫩草一起割,背回来,父亲生气了,狠狠瞪我一眼。然后拿了刀,火辣辣的太阳下,没吃饭,去割草去了。

  一天地犁下来,牛歇下吃草的时候,父亲会摸着牛的身子,轻声叹息:“为啥要做一头牛啊,伙计!”轻言细语的,好像谈心一样。

  父亲抚摸的,就是他的老黄。

  老黄一身黄毛,缎子一样,冬季里,每次犁罢地,主人说喝酒,父亲说,我吃喝事小,给我老黄弄点好草。

  主人说,总不能让它喝酒吧?

  两人说吧,哈哈大笑。

  父亲给老黄也喝酒,喝的是米酒,每年一次,在腊月三十上午。在农村,这天,所有的牛都享受着这种贵客般的待遇。农村人言:“挣一千,挣一万,挣来三十一顿饭。”说的就是牛。

  这天一早起来,父亲会把牛栏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把老黄浑身也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再在槽头上贴上“槽头兴旺”的红联,然后,煮一盆米酒拿去,放在那儿道:“吃罢,伙计。”

  老黄嗅嗅,喷一下鼻子,然后大口大口吃起来,一边吃一边摆着脑袋。父亲站在旁边,慢条斯理地吸着烟,也在其中得到一份享受一份幸福,一直到老黄吃饱,才离开。

  父亲和老黄是伙伴,须臾不离。

  可是最终,父亲还是卖掉了老黄。

  当时我们家盖房,实在缺钱,有人想买老黄。父亲吸着烟,三支之后,点头答应了,但有一个条件,耕地,不能上屠宰场。

  那人点头,当然是耕地。

  父亲一声长叹,扔了烟屁股去了牛圈,拍着老黄,轻声叹息:“伙计,苦了你了,来世我做牛,你变人吧,我来还债。”

  老黄慢慢地嚼着干草,喷一下鼻子。

  老黄被带走时,父亲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埋在两只胳膊间,再抬起来时,满眼是泪。那晚,父亲根本没睡瓷实,几番起来,准备去填牛料,走了几步,这才想起牛已被买走,长叹一声,又睡下了。

  多年后,已经不能再下地的父亲,再次遇见那个买牛的,是在酒席上。谈到老黄,那人喝多了,说露了嘴,说老黄被宰了。看父亲瞪圆了眼,那人忙解释,那牛恋家呢,车一动,它跳下来摔断了腿,不送屠宰场干嘛啊?

  父亲一杯酒下口,一串老泪落下。

  老黄曾断过一只角,父亲收藏着,他经常拿着端详道:“我们家啊,欠老黄的。”

  父亲说时,浑浊的老泪再次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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