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深处苹果甜散文

胡同深处苹果甜散文

　　老家有个“李家胡同”，自然李氏村民居多。这条胡同，一端联通大路，一端被一院落的高高石墙封堵。那墙垒的并不规范，那些石块的间隙几乎都能填进一个小拳头，要是眼睛贴近那缝隙，就能看清院子里的一切。儿时的记忆里，最清晰不过的，还是院子里那颗苹果树。

　　小时住的家，大门口斜对胡同口。因离那条胡同最近，常一个人在那玩，却不敢走进胡同深处。因为苹果树就长在邻家二爷爷家，他家还有个傻叔叔，听说好欺负小孩。

　　胡同两边的房子都是些四合院形的，从窗台石以上都是用土坯垒的，房顶有些是用那种黑色的小瓦，还有麦秸秆搭的，房子都不算高。那胡同也就有一小独轮推车宽，因阳光照不满胡同，便显得幽深，静谧。那棵苹果树就在胡同深处的小院里独自发芽，开花，结果。等待苹果成熟的日子是漫长的，如果说秋天与我们是最美好的期待，那苹果却是搅动我们的馋虫蠢蠢欲动……

　　那些年的日子都不富裕，尤其是二爷爷家还有个傻大叔，大小伙子特能吃却不能干活，还净糟蹋东西。二奶奶又患有哮喘病，一年到头断不了药，二叔也到了找媳妇的年龄，家里又穷，有哪家姑娘肯嫁进他们家门呢？想起这些，二爷爷就犯愁。二爷爷整天板着个脸，过日子也特抠门，凡能换钱的东西都换了钱攒了起来，好给二叔叔找媳妇用。那苹果便成了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成了二爷爷的宝贝。就连嘴馋的傻大叔，二爷爷都舍不得给他吃。

　　至于我们这帮孩子，从来不关心胡同里发生的事，春天里的花开，秋天里的成熟才是我们的最爱。那一年春天，一枝繁花高过石墙，那美让我们欣喜，惊叹！曾为苹果花是什么颜色而起争执的我们，终于看到了那一朵朵盛开的洁白，花朵上面有蜜蜂和蝴蝶翩翩飞舞。尽管多年以后，见过了许多花开，却仍然难忘那时花开时节，花的洁白和纯净被定格在那段记忆里。

　　大概女孩子天生就比男孩子更喜欢花，从墙的间隙中偷看苹果花的人，也就我们几个女孩子。所以，从花开到花谢我们常常驻足胡同深处的石墙下。有时，见那傻大叔在苹果树下转，傻傻地乐。难道他也喜欢苹果花吗？还是他知道，秋天会有一树的苹果。怒放之后的苹果花瓣随风飘洒，飘落在墙的外面，飘落在我们的脚下……

　　秋天是我们期待的季节，已经窥看了无数次一树苹果的成长，至于能不能吃到苹果先不去想，只为那一树的苹果而欣喜。二爷爷只管在春天里给果树上足肥料，然后不间断的浇水。并不像现在的果树要修剪、拉枝、套袋……所以，那苹果树在院子里长得肆意。二爷爷从来不舍得去掉一枝一花，在他眼里，那满满一树个头不大的苹果比他傻儿子都重要。一年的收获，可指望这苹果换钱给二叔叔找媳妇呢。

　　至于苹果是啥品种，二爷爷也叫不上来，就知道那苹果是好东西，特好吃。苹果的诱惑，我们是抵挡不住的。胡同深处总聚着一帮孩子不肯离开，翘首企盼一个奇迹的发生。几个男孩子总想伸开胳膊从那间隙中去摘，二爷爷看到就会喝退我们。

　　有天早上，我还在赖床，就听院子里有二奶奶的说话声，我趴在窗户上一看，二奶奶端一水瓢，里面是满满一瓢苹果，得有十几个呢！老奶奶却不肯全收，两人正推让。就听二奶奶说：几个孩子都有呢，左邻右舍的，总得让孩子尝尝鲜吧。我却迫不及待地跑出屋，拿起一个苹果就吃，两位奶奶看着直笑。

　　当时，对于二爷爷家发生的事我们并不知道。那天二爷爷站在梯子上给我们摘苹果，傻大叔在梯子旁边转，不小心碰倒梯子，二爷爷从梯子上摔下来磕的不轻。老奶奶对我说，二爷爷磕那下要十天半月的干不了活，二爷爷也不抠门是个大好人，要我们别怕他，去看看他。我们几个伙伴一起走进二爷爷家，没进屋呢，就被那棵苹果树把我们吸引了过去，那苹果挂在树上，要多馋人有多馋人，早忘了是去看二爷爷的。那苹果让我们吃了个够，傻大叔就在树下看着我们傻乐，没有像大人们说的那样欺负我们。二爷爷也没有生我们的气。

　　从那以后，我们常去二爷爷家，从摘完苹果，树叶落了，到雪挂枝，再到春天果树发芽、开花、结果，再到秋天苹果红了。二爷爷家的苹果树下成了我们的玩场。傻大叔就在一旁看我们在苹果树下玩。看得高兴还会鼓掌。

　　又一个春天来时，二爷爷要在那个地方给二叔叔盖房子娶媳妇，便忍痛砍了苹果树，当时傻大叔抱着砍下的树枝还哭了呢。我们的伤心却是因为再也吃不到又甜又脆的苹果而伤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胡同也不存在了，那时的花开，那时的果香，那时的人和事物，仅存在于我们的记忆深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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