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房子的散文

盖房子的散文

　　一.父亲母亲盖房子

　　我小时候住在一所青砖占三分之二、石头占三分之一的三间平房里，屋子里面的墙皮在唐山大地震的时候，震掉了很多，露着红泥和麦秸，地面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坑，就在这样的房子里，我们六口人努力地生活着，期望着有一天能盖一幢属于自己梦想的房子。为了这个梦想，我父亲除了每天侍弄十几亩良田以外，自己养了一头骡子，置办了一架马车。每天父亲赶着马车，甩着鞭子，抽响了我们村上的每一条小路。母亲舍不得买菜，自己一个人占着盐水吃馍馍，用了大概十年的光阴口挪肚攒了一些钱，决定盖房子了。

　　村上的人对盖房子特别的重视，家家都知道盖房子、娶媳妇是生活上的大事，几乎攒了一辈子的钱都花在盖房子和娶媳妇上了。有的人甚至作为一生奋斗的目标，所以选基地也是很谨慎的。我家盖房子的时候，父亲像村里人一样，找了一个看风水的师傅，除了说此地盖房子家道兴旺之外，还会有更大的希望在这块基地里，那就是子孙后代的发展和前程。所以父亲听了风水师傅的话，新的房基地选在原来房子北面的菜园子里。

　　选房基地的时候，正是菜园子果实累累的季节。母亲对父亲说：“菜园子长得正好，还是等等吧！”父亲懂母亲的话，一直等到立秋，菜园子最后的一茬韭菜之后，母亲含着泪和父亲早早起来收拾宅基地。早在前天晚上，父亲拿出一柱香，点燃之后插在宅基地上，父亲和母亲跪下来，祈求上天保佑房子顺利地建成，告知各路仙子要动土了，包括住在地下的蛇仙、蚯蚓仙子等。宅基地被父亲和母亲铲得很干净，没有一颗杂草，当太阳出来的时候，父亲把鞭炮挂在树上，一会就听见噼里啪啦的炮竹声，把熟睡的人们吵醒，纷纷跑出院子，喊着要开工了，真要动土了。关于动土，也是风水师傅给算好了的，否则是不能随便动土的，动土不好的日子，会出现灾难的。村里人都知道的，所以家家是这样做的，都很严肃对待的事情，显得非常的庄重。

　　开始动土了，帮着盖房子的叔叔们都来了。母亲把蒸好的白面馒头端上来，还炒了一些菜，摆在一张大石头桌子上，另外特意从地窖里拿出一坛珍藏了许久的古贝春酒。这坛酒是外公去山西做买卖的时候带回来的，被母亲一直珍藏在地窖里，说是等盖房子的时候用。叔叔们看到这坛酒，都抢着喝了起来，一边喝还一边说：“这酒啊，有些苦，有些甜，还有些香醇。”那个时候我还不懂这几句话的真正含义，偷偷地尝了一口酒，并没有吃出叔叔们说的甜和香醇。现在我长大了，看着父亲、母亲辛苦的生活，岁月把他们的脸割成一道道的口子，我才懂得生活喝出了酒的味道。还有就是听着叔叔们砸夯时唱的歌，感觉像他们这代人的生活，婉转悠扬，缠绵，时而低调，时而激扬。就这样一直砸着，唱着，把房基地砸得结结实实。他们对砸宅基地的那股细致劲，让我想起韩剧。现在的人们都喜欢看韩剧，特别是中年女士们，原因我想应该是剧情就像自己的生活一样，表达的每一道程序就像韩国人做泡菜是一样的，把其中每一个令你心疼的细节都挖掘出来，展现给观众，特别是那些家庭伦理和道德方面，就更让中国女人折服，接近时代脚步深处的隐痛。这一点不正像叔叔们说的古贝春酒的味道吗？

　　我看过韩剧《妈妈的庭院》，女主人公的父亲在母亲拿着农药威逼的时候，不得已放弃了心爱的女人。当女主公的父亲和接近自己家庭地位、背景的女人结婚后，奶奶把女主人公从生母那里抢回来，扔给刚刚步入新婚的养母，从此养母因为女主人公心里纠结，当发现自己的丈夫对自己只是责任的时候，常常闹心病。当女主人公意外发现自己身世的时候，经过一番苦恼之后，开始寻找生母。当她找到生母以后，生母是开星宿屋的，并没有和她相认。就在父亲发现以后，终于要相认了，可是就在全家快乐地一起聚餐以后，父亲却因为工厂去世了，而生母在意外吊唁的时候，才发现女主人公的父亲竟然是自己的情人，也意外地发现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女主人公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在灵堂外，母亲痛苦的表情，女主人公心痛的样子，让我泪如雨下。剧情的发展，越来越让我的眼泪流个不停，我拿着一条手巾，一边看，一边哭，因为我想起叔叔们说的那些话，生活里的痛直接刺激了我敏感的神经。我也相信往往剧情是来自生活的。生活里有很多曲折，很多不幸，每一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我们的人生就像那坛酒，意味深长。

　　新房子要落成了，母亲每天都好酒好菜的做着，父亲和叔叔们吃饱了细心地盖着房子，每天房墙都高一点，等到四面的墙都起来的时候，我们的新房子就有了雏形。父亲头发不知什么时候见了白色，听母亲说盖房子的钱还是不够，我们的房子欠了债。我看着还没上盖的新房子，就已经花费了父亲母亲一生的积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叔叔们说古贝春酒有香甜的味道啊？

　　时光如白驹过隙，父亲年近古稀，那座新房子也已经老了，保佑着我们长大了。在人生里程中，我们感受了不一样的命运，也品尝了叔叔们说古贝春酒的味道。我看到父亲胖了，母亲更强壮了，父亲站在高楼上，又看到了这座老房子。每年过节的时候，我们都会来老房子，母亲把老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依然从地窖里抱上一坛古贝春酒，我仿佛经历了一个轮回，翻看了人生很多页码之后，感觉踏上了诗酒大道，吟诵了一首首与人生有关的诗句，其实就是这酒的味道啊！

　　二.我盖房子

　　在我们村里有女儿出嫁，第一个条件就是男方一定有房子，否则这个婚姻是不能成的，哪怕是一个很旧的房子，也要有。

　　我婆家给了我一所红砖房子，墙外镶着水磨石，在那个时候看起来还算过得去的房子，可是没过几年，房顶就裂开了一条条的缝，下雨了屋里也跟着下，有一阵子很让我头疼，于是想起父亲母亲口挪肚赞的盖了一所新房子，相信我也可以的。于是我也学着母亲红苋菜和馒头一起吃，渴了喝井水，我和他每天乘着月亮船，赶着太阳车，在日子上奔波。我们过得很紧绑，一年下来我们很少买衣服，生活上不必要的开支几乎没有，每一笔钱都花在刃上，可是日子并没有因此而过起来，光靠着勤奋的工作，略微可以看到一些存款，我的男人就像一个机器，我常常想：“他就是一只驴，我就是那个石磨。”就在我们不停旋转的时候，大趋势来到了，我们村家家户户翻了房子，都改成铝合金门窗的大房子了，我的左右邻居的房子把我夹在当间，每逢到这种境地，你的房子不翻盖是不行的，因为村里人都说：“两山（房山）加一涧，所有灾难都会流下来。”更何况左右的房子翻盖以后，都很高很宽，我们的屋子见不到阳光，几乎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看着就喘不过气来，就像有很大山压下来一样。

　　在小女儿八个月的夏天，屋子里潮湿得很，我们终于决定翻盖房子了，可是一想到盖房子，更让你头疼的是，孩子去哪里住？还太小，和大人住在院子里的一个棚子里太热，太窄，只有一个人的木板床，一家四口怎么睡觉？我抱着八个月的女儿在街上转悠，就在这时王老婶子下地回来了，问我在这里干嘛？我就说了翻房子的事，老婶子二话没说就让我搬进她新盖的门房子住，他三个女儿都出嫁了，就夫妻两个，房子空着。我感动的啥也说不出来了，老婶子一个劲地冲我说：“来吧，来我家住。”

　　我和两个女儿住进了王老婶子的门房子，房间很宽敞，临近马路很凉爽，这个夏天，我的女儿不会生痱子了。我老公一个人住在院子的棚子里，还可以看着家。我们这翻房子，都是先盖正房 ，后盖门房子，就是守着门口的三间平房。门房子要比正房矮，否则这家的主人会被压死。

　　我和老公也没找人算上一卦。为了省钱，我们就按照日历上写的哪日动土为好，就选定了拆房子的日子。接下来的几天，我和老公等孩子睡着了以后，就开始搬家，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搬进棚子里。晚上孩子睡了，我就抓着收拾屋子里的脏东西，等把屋子打扫干净，已经是后半夜了。白天老公要出去挣钱，盖房子的事就交给我和八个月的女儿了。快到拆房子的日子了，我们提前一天的夜里，他在屋子里点上香，然后祷告给屋子里的神仙躲一躲，要拆房子了。等到第二天，按照父亲母亲的样子放了鞭炮，唯一省事的是我们把房子包给了建筑队，不用像母亲那样管着一日三餐。大概七点钟，拆房子的工程队来了，只用了半天就把房子放倒了，然后清理费垃圾，我舍不得扔掉旧砖，就一块一块的从废墟里用一把菜刀卡彻出来了，留了一些干净的土，用来填桒用，这样可以省好几车土钱。在他回来以后，我们就去外村做钢筋的那里订了钢筋，我们的房子要做成水泥钢筋的顶，说要做一个这样的顶需要一万多块呢，想想父亲母亲盖得苇子做盖，木头做梁的房子，我们的房子花费更大，但是更坚固，还可以抗震。比父亲母亲省很多力气，只要是看着建筑队盖就行，没了家具，给借来用就行。自己联系的水泥，垒桒石的时候，水泥要用号大的，那样才结实，等桒石垒好了以后，就要往桒石里边填土了，填土的时候要先下好水管，我们家的水管都是他自己下的，每一个屋子用的水管他都想好了再下的，使用起来方便，等土填实了以后，就往上打开水管浇水，把一些浮土都沉下去，地面也就更结实了。盖房子地面和桒石是最重要的，就像做人，打个好底子在为人上才会被人们所相信，村里人一般很实诚，彼此相处起来没有隔阂，几乎很少人心存芥蒂。这让我想起母亲珍藏的古贝春酒，听外公说：“古贝春人就像我们村里的人一样实诚，在酒的品质上，做到了信誉第一，质量第一，把酒品的根基打得就非常好，值得人们信赖，所以直到现在，古贝春酒一直脍炙人口。

　　我们的房子在桒石上垒砖，按照下钢筋的型垒成墙，然后绑柱脚，就把把钢筋用砖包起来，然后往里面灌水泥，等柱脚结实了，拆去模板，就可以垒房墙了，建筑队用三天的时间我们的房子成型了。我每天除了给孩子和他准备饭菜之外，就得收拾盖房子中的家具和废墟，还要抱着八个月的小女儿。孩子睡觉了，我就洗一家四口的衣服。我的日子过得很满，很忙碌，一个月下来我瘦了一圈，一米六的个子，只有98斤了。水泥做的房子每天都要浇水，水泥渴着房子就不结实了，我们这几年的日子就白过了。为了建一个结实的房子，我每天都很小心的维护着，缺少沙子就联系送沙子的及时送到。但是每一道程序沙子的糙细都不一样，打顶要用那种粗糙的，垒墙要用中沙，还要过筛子，不能有一点石头，每一道程序都很谨慎，盖房子的每一个过程，都非常仔细，需要我们认真对待，就像古贝春酒的制造过程是一样的，不能有一点粗糙的行为，否则怎么酿出那种喝起来又甜，又香醇的酒味呢？怎么能感受我们的人生，从苦到甜，到香醇的味道呢？

　　我的人生就是一个盖房子的过程，我盖了很多房子，包括自己的门市，在这个盖房子的过程，我深深体会到生活的艰辛和创造的不易，还有岁月的流逝，等一切都成熟了，我的孩子上高中了，我的人生也丰满了。这个时候，我最喜欢和父亲、母亲一家人聚在一品尝古贝春酒，听父亲讲古贝春酒文化的发扬，不管是从酒仙山，还是蜿蜒曲折的文化长廊，都让我们深深着迷，眷恋，希望有一天和父亲母亲一起踏上古贝春人走过的足迹，和古贝春人一起品尝人生如酒，有些苦，有些甜，也有些香醇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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