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捡了双红色的马诺洛散文

时间:2022-10-06 11:08:01 短篇散文 投诉 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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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捡了双红色的马诺洛散文

  我无时无刻不在念叨着的那位曾与我美好映像的姑娘,是这座城里万千拾荒者中的一个。不知她的现状具体如何,但可明确的是她应该还在过着拾荒的生活。最近看过一部网络视频节目,是叫做《南都深呼吸》的,里头便有关于她的报道,也见有她的行踪:在某座高架桥下边,她在那里安了家;并且还有了位邻居,是那位老在桥墩上过夜的年轻人。看着她的这样一种境况,我不禁想起儿时很爱看的纪录片——《人与自然》——来。

她捡了双红色的马诺洛散文

  在赵忠祥老师的讲解下,“人与自然”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就像是他本人的声音那样总给人以祥和与安宁。比如角马被非洲鳄拖入水中撕咬,比如翠鸟幼雏被竹叶青扭捆吞噬,比如洪水摧毁农庄家园,比如强悍的猎人手刃野猪幼崽,比如精干的木材商人砍伐高拔粗壮的树木,这一切于观众而言都是身外的事由,与己无关。何况是配有那样独特的讲解,一切也就不再是生与死的角逐,而实在是一场温和的梦,或者一场美妙的游戏,是种享受。即便以为这是现实的吧,也不过是说“本就如此”,或者也说“这是自然”。因为是自然,也就免不掉生与死的挣扎;在自然中挣扎着的生与死,是根本无所谓的现实。这是上帝的有心安排!我不是什么“自然主义者”,也不讲什么“动物的权利论”,作这样的言说不是在宣示我的什么主张,而只是为引出这样一个话题——人类社会到底是什么?它真就已经摆脱自然的这种现实性了么?如果人早已不再是动物,那何以会有人们之间的生死挣扎?并且社会也早已不再是自然了,那又何以会有人们之于生死挣扎的木然?

  如果,——可是,我又能说出怎样的“如果”来呢?——太阳是冰冷的,还是宇宙在你的手中运转?即便如此呵,我的那位朋友不也还是位拾荒者么?这是上帝的有心安排!是很自然的事吧。就像狮子捕猎羚羊,秃鹫收拾残骸,蛆虫清理坟场,我的这位朋友就是这个社会的清理工,也是这个社会的寄居者;——她清理着如我这般高尚的人们的残留,她寄居在有我这样精明的人们的生活中。雨林有一个从上到下的层次结构,人类社会也同样如此;社会就是一个人行走于其中的生态系统。尽管已很少有人鼓吹“社会达尔文主义”了,但生物的生存竞争并不因人们对某种主张的不敢或者不愿提及而在人类群体中失效。——人始终是一种动物!道德的外衣再怎样地厚实,也难以抵御北风的吹寒。我不是在怀疑什么,而只在陈述一种事实;无论你承认与否,这就是一种客观得令人窒息的事实。你可以不接受,但如何也不能与之撇清干系。

  也自然不免有人会对我作如此的批驳——“依你所言,人类社会就没一点温情了?可是,小河马不也是要绕着已死的河马哀嚎地转几圈的么?对着自己已死的同伴,鹦鹉不也是久久不肯离去的么?物尤如此,人何以堪呢?人类社会之维系至今,就在于它有情感这根绳索的捆绑与牵引。”的确如此!但作为动物,人是较为与众不同的一类。并且,这与众不同也绝不是说“人无情感”,而实在是意欲表明一个事实:人类也是动物一群,免不掉作为动物所具有的本质内存,但这免不掉的内在本质却被道德外衣给遮掩了无形。然而,这隐约之物却又在法制的照射下毕露原形。这是人类自生的虚伪!但这虚伪又是社会的必然所需,是社会之为社会的本质规定。从实而言,我们未必认同所谓情感对社会的维系,因为人类社会的存在是一种自然而非人为,人作为动物的生存的自然构建了它们的群体,是为人类社会;情感只是一时的现象而已,个体及他者的生存才是恒久的事实;只是当人类个体开始意识到他者的生存是实现自我生存的一种外在条件时,个体自我对他者的关注才表现为所谓情感,是温和的道德,社会也因此为人们所看重,并且赋予它神圣之光;然而一旦出现这样一种情形以致人们错误地以为任何个体的生存完全只是自己的事并且言说者自身的生存也完全只需依赖自身便足以现实时,这种情形,即完全将个体隔离开来的现代生产方式的繁荣,便是自然而然的事实,随之而理所当然地要产生的便是日益繁琐的法制;情感或者道德成了附属或者佐料,只存在于熟人群体之中。

  ——所以,对那天在天桥上因她而生发的爱意,我有无限的愧疚,现今才倍感它的不真,是虚伪至极了!我终于是认识到,她只是这座城里的一位拾荒者,只是居于这个社会生态系统中的底层的一环。那一时的所谓爱吧,不过生理的冲动使然。也或许,我是感到孤独了吧,然后才有与她交往的需求。但我与她毕竟是毫无瓜葛!我们彼此是谁也可以离了谁而能照常地生存,是谁也都可以在彼此的世界里消失,是谁也都可以是彼此的未知或者无须知道的存在,与己无关。因为这个世界太广博,因为在这广博的世界里有无数的似灰尘一样的她和我,因为是谁也都只在自在地生活,是只为着自己更好的生活。所以,她站在天桥上,是并不多余,但也绝不必需,是种自然而然,就像是我之见她那般自然而然。

  然而似乎也并非那般自然!当我把空的饮料瓶仍在不可目见的草丛中时,如今回想起来,那时我应该是见了她或者旁人异样的表情,是责怪,或者鄙夷。没有她那天清风中的绰约,没有她那天绰约中的冷峻和这冷峻中的真实,怎会有我的见闻与挂念以及因之而生的这些许文字?如果这样的文字还能换得钱粮以保我的生存,那她不就是我生存的依据了么?并且,如果那天把空的饮料瓶给了她,我不也就是她生活资料的供给者了么?往大里说吧,没有像我这样的人们对饮料消费,哪来企业的生产以及工人的工作呢?没有了工人的工作,又哪来人们的消费呢?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同样的,没有她的捡拾、分类与回收,“循环经济”的伟大唱响谁来应和?没有她们的捡拾、分类与回收,“美丽城镇”的建设怎能落到实处?或许,她是社会生活的寄居者吧,但也有其存在的必然与必要。我决不能说她有多伟大,因为她只在为着自己的生存,但她的生存是事实!她的生存之于社会的作用也是事实!谁也无法否认。那天,我之能够见她在天桥上的美好,看来也不是自然的事,不会是上天的安排!是生存的需要,是社会的必然,驱使着这么一位绰约冷峻的姑娘站在那里迎候生活而不是我的到来。这是她自己的安排,是我的安排,也是社会生活的安排;是她自身的必然的驱使!

  但是,我决不能承认这样的必然,我憎恨这样的必然!因为这必然于某些人而言就是一种天定的命运,是永远无法挣脱的困厄,是永远难以恢复的创痛;因为这必然于某些人而言就是一种自然而然,且是理所当然,因而会是某些人的一种借口和理由。社会也的确是一种似自然的存在,但这“似自然性”绝不是指群体中的人们可以毫无底线地进行你死我活的强弱吞噬,而是指某个时间段上的人们的生存方式和生存状态是不由当事人自己决定的,是按照它固有的轨道向前运行的。这是社会生活的必然!对个体而言,这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安排。比如,在当下这个工商业繁盛的时代,我知道的那位姑娘,就不可避免地会是拾荒者,或者是应当如此表达:在这座城市里,总是会有那么一位姑娘是我知道的拾荒者!因为拾荒者是这个社会在当下的需要,因而是这个社会时下的一种必然事实。但面见着这样的事实,有人比如我却心生痛恨,有人比如那位姑娘吧也许以为常,也有人比如那位满头红毛的少年倒很是鄙夷了,以为这样的生活实在低贱。这“以为低贱者”便是我心生痛恨的缘由,也是我认社会为自然和“以为人实在是卑贱”的根源。现在以为,社会若真似自然那般自然的话,又何尝不是件好的事呢!但它却偏偏遭受些聪明人的操控,遭受些聪明人的践踏与戏弄。——这也是一种必然么?是一种必然!

  这个时代,好多人都在说,它是好的时代也是坏的时代。是呵,它有多好呢?好到是谁也可以振臂高呼——“我是这个社会的主人!”可是它又有多坏呢?当这些个自认为是“社会之主”的人被劈头泼了盆冷水醒后才发现,给予他主人身份的不过一张写满法律条文的纸而已。我决不能说这是一种欺骗,但这绝对是谁也不可否认的事实——是白纸黑字而不是身边的他人在坚守我们的权利。并且,令人以为可笑的是,白纸黑字却始终是人的所为。这些,我知道的那位拾荒的姑娘又何曾知晓呢?她又何必知晓呢?生活不是每天都在垃圾桶旁边等候着她么?她的如此的生活不依旧很是安宁的么?这个社会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像是老家的那位“辛卯哥”,她也只在自在地生存。她和这个社会有什么关系呢?她始终不能离了路人的扔弃物而生存,她始终是我这个陌生人的被关注者,她始终也是这个社会的清理者。或许,她没能像振臂高呼者那样自认为社会之主,但她不能离开这个社会!社会或许可以可没有她,但她的存在离不开这个社会!尽管她的存在是种可鄙夷的事实,但这也是事实。尤其是在日益膨胀的当下,人们开始自以为是地认定,——“我的地盘我做主”,“我的青春我做主”,“我的生活我做主”,“我是我存在着的唯一依据和理由”,“独立自由是人生能够维续的唯一内在支撑”了。好不惭愧!我却依旧以为我和她的存在离不开这个社会,离不开他人片刻。当现代科技和物流赋予人们足不出户便可生存的现实能力时,人们的这种自信便是不可免地盲目,而且这样的盲目还给人们这样的认知——“街头那些拾荒的人呵,不就是我们生活的寄居者么。”

  在《商业、货币与个人》中,我说过很多这样的话,这里就不赘述了。但有一点是还需陈述一番的,这就是:当人拥有了这种能力时,他们便以为物的力量是十足可信的,并且是唯一现实地在支撑他生存的力量。于是他者——物的生产者和传输者便在他的世界里隐了形,消逝了,与他现实地隔离了;此时的他,就像是生存于自然中一样,只与物有关联,或者说一切在他而言就像是自然中的物一样与自己无关而有关。因此,他所生存于其中的这个社会就像是外在的自然,只是他获取生存资源的所在,或者说,他是独自地在似自然的社会中生活。那他在干什么呢?只在孤独地生活着!但他也并不感到孤独,因为这个世界里本就只他一个。因此,他完全可以振臂高呼——“我是这个社会的主人”。的确如此!和我知道的那位拾荒的姑娘很是自在地生活不同,——我的这位姑娘是无意识地在生存!——当下的某些人们却实在是聪明啊,他不但能够完全体认自身的存在,并且还要十足地证明自己存在的真实。于是他给自己装扮描摹,在镜像中感受自己的现实,与镜像为伴也就不再孤独!但事实还有另一面,那就是生存竞争的依旧。当人们开始意识到生存资料不仅来自于外在自然而且更现实地是来自于社会中的他者时,就像是外在自然,他者不仅是生存资料的供应者,同时也成了生存资料的争夺者。换句话说,作为整体的人类,它所需要的生存资料自然是来自外在自然,是人类中的某部分成员同自然斗争的结果。但现实是,来自于自然的物质资料一旦进入社会之中,对于另一部分人而言,要成为自己的所有就必须同他人竞争。由于分工的隔离,当下社会中的很大部分人早已远离了自然,因而自然也早已不再是他自己生存的依靠,而能够支撑他生存的是社会中的他者。但是他者并不直接给予个体以生存的所需,就像自然并不直接给予人类以生存所需一样,因而个体也必须像人类同自然进行斗争以获取资源一样地同社会中的他者进行生存的斗争。这是社会的必然事实!

  只是,我所知道的那位拾荒的姑娘并不知晓这些!她只在无意识地自在地活。有一天,我是从那部视频里得知的,她在一个垃圾桶里拿了双红色的“马渃洛”,是高档女士皮鞋,有很高很高脚跟的那种。原以为她会因此而高兴不已,但没有;非但没有吧,她还因此与社会建立了关联——高跟鞋的主人指认她是小偷;市政人员要她搬离高架桥底;某电台的记者跟踪采访了她;市救济站帮着联系她的家人;我也再次写些与她有关的文字。我很欣慰,她终于是与这个社会有瓜葛了!她不再是一个游魂,不再是一个似自然的存在物,她也是一个靠着自己劳动在社会中默默谋求自身生存的劳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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