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些榆树散文

时间:2022-10-05 23:22:16 短篇散文 投诉 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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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些榆树散文

  几根榆树枝伸向房顶,轻轻柔柔的搭在了房檐,枝上的榆钱儿密密麻麻的挤成一束,绿绿的,嫩嫩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榆钱儿的顶端是一只鲜嫩翠绿的榆树叶。一种久违了的欲望从内心升腾出来。春天来了,又到了榆钱儿飘香的季节。

那年,那些榆树散文

  我折了几只榆树枝,把榆钱儿榆树叶一起撸下来,用清水洗净,再把榆钱儿和榆树叶分开。榆钱儿放到盆里,撒上棒子面儿,盐,用清水活好,放到电饼铛里,打开开关,不一会儿,电饼铛里冒出一股一股的蒸汽,整个屋子一下子充满了榆钱儿的清香。妻子闻到清香走过来,“你在做什么?”“我在做榆钱儿坨子啊”妻子一下子高兴起来,“我最爱吃啦,小的时候我常吃,拌了蒜最好吃了,我去砸蒜”。不一会儿,坨子熟了,妻子的蒜也砸好了,蒜被砸得细细的,清水一冲竟然有小半碗,再点上几滴芝麻油,蒜香,油香扑鼻而来。我和妻子一人盛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榆钱儿坨子,然后浇上几勺蒜液,榆钱儿的清香,大蒜的辛香,芝麻油的幽香随着升腾的热气飘散开来,一股岁月的幽香也从内心升腾起来。

  七十年代初的中国依然是贫困的。对于儿时的记忆除了欢乐之外,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事情都和吃有关,那时我的活动也大都与吃有关。每天早晨,母亲和哥哥姐姐都要去上工,我们这些孩子也不能闲着,大人走后,我们也要拿上一个小瓢儿到沟坡上去挖野菜,一定要在大人回来之前赶回家,把野菜清洗了,等大人们回来一起吃。这是每天上学前必须做的事。对于我们这些淘气的孩子来说,挖野菜并不是我们的最爱,况且野菜并不那么好吃。我们真正喜欢的是撸树叶,想想那时吃的树叶还真不少,柳树牙儿,杨树叶,桑树叶,花椒叶,甚至臭烘烘的椿树叶,但最喜欢的要数榆钱儿。

  榆树在那个年代几乎就不再是树,它似乎成了一种食物,一种特殊的食物。每到春季来临,榆钱儿飘香的时候,我们这些孩子就变得忙碌起来。带上一个长长的木棍,在木棍顶端绑上一个铁钩,在村子里到处找那些长满榆钱儿的榆树。那些矮的榆树,我们就站在树底下用绑了铁钩的木棍一叉叉的绞下来,春天的榆树枝是很有韧性的,有时绞好几圈也绞不下来,只好用力往下拉,拉得整棵树都在摇晃,随着榆钱儿的纷纷跌落,铁钩从树杈上滑落,那些树杈任性的弹回到空中。紧几天的功夫,村子里的榆树都变得伤痕累累,一段段光秃秃的桠枝无奈的刺向天空,只有那些最顶端的树枝,依然榆钱儿满枝,树叶葱绿。人们用这些鲜嫩的榆钱儿做成坨子,菜饼子,嘎哒儿汤。榆钱儿显然成了那个年代我们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一种时令食品。榆树的价值当然不止这些,那些成熟的落下的榆钱儿也会被收集起来,去掉榆钱儿多余的皮,只保留榆籽,活在白薯面里,烙成饼,那又是一种滋味儿。甜丝丝白薯面饼吃到嘴里,时不时的会发出一声榆籽被咬碎的脆响,感觉就像吃芝麻烧饼。【注:白薯面饼一定吃新鲜的,隔顿的像牛皮,隔天的像铁板,可以让你吃到腮帮子发酸】

  榆树站着的时候,用榆钱儿榆树叶回报着人们,即使倒下了,也依然在奉献着自己。榆树长势很慢,所以树质坚韧硬度极大,即使只有碗口粗细,也能当做房檩使用。榆树被伐倒的时候,人们用铁铲除去那些皲裂老皮,那层紧贴木质的嫩皮被一条一条的剥下来,树干和那些粗一点的树枝的皮也会被剥下来,连同那些树根的皮一起晒干,打成面粉。这是一种难得的食物添加剂,用来添加到白薯面里烙饼,单纯的白薯面是很难烙成饼的,加上榆皮面儿面的任性就增加了,白薯面饼趁热吃还好,凉了就不好咬了,那得撕,干了要慢慢的一小块一小块的去嚼,最好是把干饼在清水蘸一下,再放一会,那样才会好吃一点儿。鉴于白薯面饼的这些特点,人们很风趣的送了一个十分形象贴切的雅号—牛筋饼。虽然它并不招人待见,但它却支撑着人们走过了那段艰难岁月。

  那年,那些榆树,就这样被人们啃食,那真是吃到连皮都不剩。对于榆树来说,那是残忍的;对于那时的人们来说,也是一种无奈。现在的榆树是幸福的,它几乎不会再受铁钩的缠绕,也不会再满身伤痕,不会被剥得赤条条的羞于见人。春天,一棵棵榆树榆钱儿满枝,榆叶葱绿散布在村子的各个角落成为村庄的一道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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