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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那棵三角枫散文
自从迁居小镇以后,我每年都要回老家几次,而每次回去,总想到我的老宅去看看,看着我亲自设计而建造的那些房屋,看着院中那棵三角枫,感到非常亲切,久久不想离去。
去年的一天,亲属的孩子办喜事,我又回了一次老家。闲暇之时,我信步向老宅走去。边走边抬头张望,可是,怎么也看不到院里那棵三角枫。我疾步向前走去,到了大门口一看,我的心“咯噔”一下,那棵三角枫只剩下矮矮的树茬,树已被新主人伐掉了。倏尔,我惋惜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老宅已经两易主人。后来听说新主人买了庞大的机动车,嫌大车进院碍事,所以把枫树砍掉。虽说老宅早已不属于我了,但是心里总是觉得疙疙瘩瘩的。
上世纪五十年代,父亲与贾大伯合买了这处老宅。前面的园子里长了一行小树,只有小拇指粗细。别人说这是桑树,母亲、伯母忌讳桑树的名字,就把这些小树全部除掉了。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又有两棵新枝从树根上蹿了出来,也没有人注意它们的存在。当它们长出三角叶的时候,当地一位老人看见了,对妈妈他们说,这叫“糖槭树”,留着吧,保着院子有风水。这两棵树才得以存活、成长。
十多年后,我家与伯父分家为两个院子,一家院里长着一棵“糖槭树”,那时已经长成大碗口那么粗。这样的树,在老家那个村子里只有这两棵。一到春天,暖融融的太阳一晒,树皮的裂隙里便流出橙色的粘汁,村里叔叔说这树流出的是“糖稀”,我的伙伴春海,邻居家的八十儿一来我家玩耍,都争先抱着那棵树舔舐。因为院子里有那棵树,经常引来许多孩子来我家玩,久久不愿离开。那时我也曾舔过那棵树,粘汁确实有些甜甜的滋味。
有一天晚上,我们几个小伙伴捉迷藏,怎么也找不到国山了。该找的地方几乎找遍,就是不见他的踪影,大家都以为他回家了,便各自回去睡觉。当我走进院子时,有一个黑影从“糖槭树”上跳下来,把我吓了一跳,“你们到底没有找着我吧!”原来国山在枫树上藏了一个多小时。
那时每年过春节,伯父写春联时,总忘不了用红纸写一条幅贴在树上,记得写过“出门见喜”、“根深叶茂”,“树大根深”,其他的都忘记了。自从我读初中以后,过年时也往我家枫树上贴红纸条幅,今年写“刺破青天锷未残”,明年换“欲与天公试比高”
七十年代末,我们学校分配来一名学生物的大学生。来我家做客时,我问他这棵树的学名叫什么,他看了看三角的叶子和两翅呈镰刀状的果实,说可能是枫树。后来,他又详细地查了资料,告诉我说,你家的那棵树叫三角枫,是一种观叶的风景树,也叫三角槭。怪不得人们叫它“糖槭树”呢!
那棵三角枫树姿优雅,树形美观。季春时节,开出黄绿色的小花,嫩叶满枝;入夏后绿叶扶疏,潇洒灵秀。仲夏则枝繁叶茂,浓荫覆盖半个院子。有一年七月份,家中来了数名外单位的同行,适逢盛夏,天气炎热,中午就在枫树下放上餐桌,饮酒待客。既风凉,又爽快。那硕大的树冠下,确是乘凉的好地方。季秋以后,枫树的叶子变成暗红,再渐渐由红变黄;隆冬时节,叶子纷纷落下,橙色的翅果依然俏丽枝头,远远望去,十分好看。
外乡的一位同学来我家,径直把车赶到家门口唤我,我问他是怎么找来的,他说,有人告诉他:院里有棵特殊树的那家就是。那棵三角枫,曾为许多人“做过向导”。
小儿子结婚时自写婚联,我叫他写了一副“梧桐引凤凰”的条幅贴到树上。我特意嘱咐摄像师,在录像时,把这棵枫树好好录一下,他按我的建议办了,还专门做了几个特写镜头。又过了几个月,居住了四十九年的老宅便卖掉了。
如今,那棵三角枫再也看不到了,但它在我心中的记忆是永远也抹不去的。我想念它时,只能看看儿子那结婚录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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