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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里开出来一朵花美文
诊完所有病人，他才端起茶杯，小撮了一口。“嘣当——”走廊又响起了一连串的窸窣声。还不到清理垃圾的时候，一定又是那个女孩在鼓捣垃圾桶。
这两天，不管在前廊，还是后窗，他总能望见对面楼有个女孩在通道上跑来蹿去，也会抢在清洁工之前来一趟。令他奇怪的是，女孩对于周遭的目光居然能视若无睹。
垃圾很不卫生，病人的垃圾尤其要避讳。女孩就十来岁的模样，任谁都不会忍心。
“小姑娘。”女孩一怔，马尾辫往后一甩，目光便投了过来。他感觉迎面一股劲风，走近两步，仔细打量。
马尾辫比较稀疏，白口罩脏兮兮的，蓝外套同样灰黑，双手包着塑料袋，拖着一个深黑色的塑料袋，叮叮当当响着。
他大致明白了，问为什么非要来这儿捡。
女孩说哥哥骨髓炎要手术，她得陪着，现在由同样在等病床的阿姨阿太照顾，她才抽身来捡些瓶罐。她一眨眼：“可以换好多钱，是好多天的生活费。”
“好多钱？”他差点笑出声，而后半句话抑制了笑神经。又问她爸妈怎么不在。
“爸爸死了，妈妈在卖菜。”女孩出奇得平静，瞳孔的水波不起一丝涟漪。
不等他再开口，女孩说了声对不起，一溜烟不见了。她怕清洁工赶前头把他们的“生活费”处理了。
女孩的事一直压在他心头。会后就查阅病人资料，印象中也有一个患骨髓炎的男孩，没准就是女孩的哥哥。
“当当——”女孩推开门，眨了一下眼，扭头往外边又扫了一圈，关紧门。
他正疑惑着，女孩拉下拉链，从里袋掏出一个信封。不必看也明白了。他一生清白，老脸羞得彤红。
“这个不多，妈妈让我说对不起，但是请你一定救救我哥哥。”女孩的神情还是没什么变化。
信封里大钞小钞硬币都有。一颗见惯生老病死的心，仿佛受了重锤的凿击，手上像托着千斤重物。
“孩子快收回去。”命令式的话语掺合了三分慈和。
女孩的手像雕塑似的，眼睛也一动不动，他这回看得更真切——炯炯有神。
“爷爷这么跟你说吧，没有哪个医生会希望自己的病人在自己手上出事的。”
女孩的手还是这么停滞着。
“哥哥几岁啦？”他觉得应该做点实际的，尽快帮男孩安排床位，准备手术。
“不知道。”
他愣大了嘴。
“妈妈也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他还没有，一个晚上，妈妈从田里回来就有了。”
……
第二天，女孩的哥哥就有床位了。三天后的手术也很成功。
女孩坐在哥哥的床边笑了。他印象中第一次见她笑，望向他的眼睛里悬着一滴眼泪，就像一朵正在盛开的花儿。
还有一件事女孩一家都不知道。医疗费一共五千多，女孩妈妈只付了三千多，她不知道流程，好几张付费单都没送到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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