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的雪,诗意的酒,诗意的人生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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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大雪下得悄无声息。午夜时分，我还在昏暗的台灯下漫无目的地翻书，耳朵却格外注意窗外的声音。一下午彤云密布，到黄昏天空开始甩下雪霰。之所以睡得迟，一半是习惯，另一半还是期待那伴随想像的大雪。但我终于没有亲眼看见第一个硬硬的、颗粒状的雪霰变成柔软的、片状的雪花。等早上醒来，拉开窗帘，却发现外面已是银装素裹。

　　总是期待赶上黄昏的雪，总是在那个时候，想起白居易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昏暗的天，飘舞的雪，火炉，浊酒，一种异样的温暖，一种诗化的孤独，让人嗟讶不已。朋友说，乐天的孤独是幸福的孤独，毕竟他还有可以期待、可以尽情把酒诗话的客人，而我们呢，早已经没有王子猷那种"乘兴而来，兴尽而返"的朋友了！夜读《世说新语》，总是无端生出许多惆怅，那个时代虽然政治黑暗，但依然有一些人在挽留那种诗意的人生。而现在，生活紧张的节奏，我们一步都不能拉下。文明让我们的空间越来越大，然而，本该属于朋友的闲暇和空间却越来越逼仄。朋友的相聚变成了需要理由的刻意安排。正如姜育恒的歌里唱的“连彼此相互问候一下，也要抽个空”。什么都需要理由，我们被一个个理由抻着、赶着过没有变化的日子。而雪是没有理由的，酒是没有理由的，或者说它们彼此成为最有人情味的理由。它们撩拨了规矩生活下的一点点兴致。整饬的生活需要理由，而趣味却需要些许“无理由”。理由让一切变得虚伪，变得功利和近视。无理由却还原了生命的散漫的状态，成就了一种诗化的自由。

　　雪下的时候，没有通知谁，没有按照谁的意愿变换模样。“瑞雪兆丰年”，那是诗人赋予她善良的希望。雪来得突然，去得也匆匆，从不为谁停留。而正是这种孩子般的任性，让人心中生出一点童趣和珍惜。剥开那层功利的理由，雪就在艺术中生根，在生活里开花。

　　酒也是如此。这固体的火焰，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抱得了的。林教头风雪山神庙，如果没有那冰凉的酒燃起他复仇的火焰，恐怕他还是那个看管草料场的配军；武松如果没有那十八碗酒在胸膛，我们也就少了一段英雄打虎的传奇；而太白如果没有“长安市上酒家眠”的酒香，世界上就会少许多灵动的诗章和醉人懂的洒脱。酒在中国，总是和侠肝义胆相伴，和香草美人相随。那些为名利推杯换盏的人不解其中真味，即使是吐得杯盘狼藉，也不会有清风明月下东坡赤壁的人生感悟和洒脱情怀。正如步履匆匆的人欣赏不到雪中的真谛一样，那些整日混迹于酒肆借酒撒泼滋事的家伙，是因为没有等到酒的沉淀，便灌下了许多粗糙的浊气。而那些面对酒依然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主儿，更是被日常的绳索捆得失去了知觉，根本不解这火焰里的自由。

　　雪有德，酒也有德，雪的德是其率性，酒的德在其无私。而雪和酒便是绝配。所以，赏雪需要率性，饮酒也需要无私。那些为名缰利锁所累的人，只会抱怨“风雪夜归人”的惆怅和“举杯消愁愁更愁”的凄惨。生命是惟一的。但惟一不代表意义。生命的可贵还在于能在需要速度的时候快起来，在需要悠闲的时候慢下来，快时“不待扬鞭自奋蹄”，慢时赏赏雪，饮饮酒，也是对生命的一点酬谢和安慰。能时时从路线清晰、目的明确的跑道上斜冲一下，创造一些可能和奇迹，那需要一种生活的智慧、情趣和勇气。此时，不完美即是完美。这才是生命值得咀嚼和回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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